滿春院的事情一出,朝野震驚,永安帝在早朝上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朝廷官員藐視律法,竟在他這個皇帝的眼皮底下在煙花柳巷做出這等有悖人倫之事,怎能不令他震怒。
若是曾經,這事兒或許他交給下面人将犯事的人收拾了便好,可在兩個女兒的影響下,永安帝當初想要勵精圖治的那點決心回來了一點點,他覺得至少在決定傳位之前,他還是得給孩子們鋪一鋪路。
因此,永安帝大手一揮,直接将這件事交給了發現此事的路霁安、秦頤一、秦頤甄,以及本也是負責這樁案子的卓然四人處理。
也因背後牽扯到不少朝中官員,卓然在跪地領命時,隻覺此事就是個燙手山芋。
他牽涉其中,若是稍稍一個不注意,不僅秦頤一這邊難交差,可能還會得罪了成王。
滿春院大勢已去,在一陣查抄後,的确找出了不少官員在裡面作孽的證據。
其中單單是六部裡的三品官員都有六人之多,更别提那些底下的官員。
從禦書房禀完事出來,秦頤一與路霁安并肩而行,日光照射在兩人身上,給他們鍍上一層絨絨金光。
見路霁安神色凝重,秦頤一偏頭問:“你這是有心事?”
路霁安聞聲,眉頭微微凝着,也不隐瞞,“總覺得此事沒有那般簡單。”
聽他這麼說,秦頤一也陷入了沉思,之前查案總是困難重重,但在找到一個突破點後,所有問題便立即迎刃而解,一切像是安排好的一般。
沉思良久,秦頤一道:“我們再去會會那個何利。”
路霁安點頭。
迎着烈日一路疾行,等來到地牢的時候,兩人都帶了些薄汗,秦頤一取出手帕遞給路霁安,兩人稍微休息了一下便下了地牢。
才剛來到地牢口,一陣陰冷的風迎面吹來,吹得人身上的的那點熱氣不多時便消失。
秦頤一見兩旁亮起的為了照亮的火把,忽明忽暗,耳邊聽着地牢深處傳來的鬼哭狼嚎,手心漸漸出汗,盡管已經經曆了那麼多,見到這樣的場面她還是難免害怕。
路霁安察覺到身旁人的不自然,靠近一步将那隻汗濕的手握在手中,堅定地先前而去。
經過那些關押着的或麻木或痛苦的牢房,他們總算是來到了關押何利的那間牢房。
牢房内,何利像是已經被用過刑,躺在陰濕的雜草上,聽到腳步聲,有氣無力地擡頭看了來人一眼。
見到是秦頤一,他又恹恹地靠回去,絲毫不管地上的髒亂,與那夜在樓中即便是被抓也仍舊光鮮亮麗的人大相徑庭。
“怎麼,還沒有折磨夠嗎?”見秦頤一遲遲不出聲,何利啞着聲音道,眼中漸漸漫起恨意。
“别以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們打了招呼讓他們這般折磨我,否則就憑那幾個獄卒怎敢如此對我?”說着,他激動起來,忽然爬了起來。
秦頤一被他這忽然的舉動吓了一跳,不過立即冷靜下來質問:“原來你也知道這是折磨,那你可有想過那些被你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姑娘,她們又是何種感受?”
“那些不過是些死不足惜的賤人,我乃朝廷命官,能夠服侍我,該是她們的榮幸。”何利那張髒污得看不清面容的臉顯得極為猙獰。
“你是朝廷命官,更應該護好百姓,這才是你的責任,而非迫害女子!”
“那日被你迫害的姑娘沒能救回來,你覺得你配得上‘朝廷命官’這個稱呼麼?”
秦頤一有些激動地喊出聲,想起那姑娘臨走時那絕望的、了無生氣的眼神,渾身顫抖。
路霁安将手中的柔夷緊了緊,對還想辯駁的何利道:“今日不是來跟你廢話的,我隻想知道,春娘背後是否還有人?倘若你能夠坦白從寬,或許我還能夠救你一命。”
何利聞言閉了嘴,眼神閃了閃,隻是被污發遮住,站在外面的兩人都沒發現。
“春娘背後能有什麼人?這娘皮不過就是年輕時被人折磨過,又見這是個掙錢的好辦法,還能拉我們這些朝廷的官員下水,時不時出手保一保滿春院,除了見錢眼開還能有什麼?”
何利在心中極快地權衡一番,最終還是選擇了成王。
他很清楚,成王乃是當今陛下的叔叔,哪怕是此事全是他一人所為,皇家也會因為皇室的掩面而選擇處理掉他們這些人,而成王頂多就受些不重不輕的懲罰罷了,事了之後他還是王爺。
但自己若是因為一時沖動真的将人供了出來,那他那一家老小怕是都沒命活。
況且他清楚,自己折磨死的不過是幾個簽了賣身契的賤籍女子,就算有罪,那也不會是死罪,這兩人說的話,他一句都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