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處理的折子的動作頓住,秦頤一不由想起月餘前在地牢見到何利的情景。
她雖不知何利究竟是為何要見她,但左不過也就是那幾個原因。
隻是恰好,她也不是喜歡給人第二次機會的人,尤其是那些她恨不得去死的人。
前世在新聞上看到類似的事件,看到義憤填膺的網友問為什麼不能死刑時,她心中的想法與他們差不多。
如今既然有了這樣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
至于此事會不會對路霁安揪出背後之人有影響,那必是不會。早在那日出了地牢,秦頤一便将自己的懷疑告訴了路霁安,這幾日似乎也有了些眉目。
書中最大的與男主敵對的出了路霁安便是成王。
而據她所知,成王似乎極愛喬裝去那滿春院。這件事就是父皇也知曉,隻是父皇對這位王叔不知為何一向寬容,想當初四哥不過是跟着路霁安幾人去青樓查案回來便被父皇禁足了幾日。
永安帝對于這一點倒是十分在乎,畢竟皇家子弟逛花樓說出來實在不好聽,皇室名聲本就不好,若是皇室子弟再吃喝嫖賭樣樣在行,那他這個昏聩的帝王的臉上真的就更是面上無光了。
至少無論外面怎麼罵皇室無用,也沒有說過皇室是耽溺于酒色不是。
永安帝甚至想過哪一日若是大齊真的易主,那後人也隻會罵秦氏無用,而不是罵他們是因為酒色而亡國。
秦頤一在得知永安帝這個想法時,的确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可要奴婢去安排?”蕙蘭詢問道。
秦頤一搖頭,繼續提筆處理事務,“不必理會。”
何利這樣死到臨頭還不覺自己有錯,視人命為草芥的人,她就算是想要得到他嘴裡的消息,她也不願輕易饒了他這次,那可是幾條活生生的人命。
如今既然那事已然有了眉目,她也不必多此一舉去與他多費口舌。誰知道這人說出的話是真是假。
蕙蘭聞言,有些愣神,下意識問:“殿下真不去?”
秦頤一有些疑惑地擡頭:“有什麼問題麼?”
蕙蘭急忙低頭,“奴婢、奴婢是覺得既然他願意說了,就該抓住機會不是嗎?”
秦頤一見她這副替她心急的樣子,好笑道:“我另有辦法,這人心眼有些多,少接觸為好。”
蕙蘭點點頭,退了出去。
秦頤一有些雖疑惑平日對這些毫不上心的蕙蘭怎麼會忽然說起,但也沒多想,隻以為她是害怕自己錯失機會。
行刑這一日很快便到了,不過秦頤一并未去湊這個熱鬧,反而去了宣平侯府探望老宣平侯。
路上,馬車忽然停住。
“怎麼回事?”秦頤一問。
“殿下,外面一位自稱是何利的兒子的人求見,說是遵他父親之命,有話要帶給您”侍衛答。
秦頤一掀開馬車一側的簾子,便見到不遠處被侍衛攔住的男子,一身粗布衣衫,面容清秀,氣質溫潤。
想了想,秦頤一還是下了車。
“殿下……”蕙蘭不放心叫住秦頤一,算算時辰,那何利早已被殺頭,若是這人是替父報仇,那公主這貿然前去豈不危險。
“無礙。”秦頤一拍拍蕙蘭的手以作安撫。
前面那人生得文弱,周邊又有衆多侍衛,加上她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并不需要擔心。
走進了,秦頤一便見到一位眼眶通紅、形容憔悴的公子,約摸十七八歲。見她過來,規規矩矩行禮。
他左右環顧見四周除了秦頤一的人并無旁人,不等秦頤一出聲詢問便聲音沙啞開口:“父親臨死前交代過我,說是滿春院中他常常待的那間屋子的暗格裡有公主想要的東西。”
說完,他略略行了一禮,便要拖着疲憊的身子離開。
“等等。”秦頤一叫住他,問:“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以我對公子父親的了解,這些話應當不是出自他口吧?”
少年聞言,臉上浮上羞窘和慚愧。
這些話的确不是父親所言,他的原話是讓他拿着那些東西找到秦頤一,然後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可他覺得平日慈愛的父親犯了這等令人難以饒恕的重罪已然不妥,自己實在沒臉拿着那些東西去威脅他人。
“的确不是家父所言,但我告訴殿下也有私心。”少年低垂着眼,“希望這些東西能夠減少一些父親的罪孽。”
說完,少年邁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秦頤一看着少年離開的背影怔然,這何利倒是養了個好兒子。
馬車再次行駛,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秦頤一腦中想要将青樓這等行業徹底消除的想法越發強烈。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宣平侯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