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卓相聽完兒子的話後,眉眼陰沉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卓越,氣急之下擡手便将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
瓷杯破碎在卓越不遠處,彈起的碎片打上他的額頭,鮮血蜿蜒而下,而卓越卻不敢多吭一聲。
書房中寂靜良久,卓相将自己噴薄的怒意壓制後,看向自己的兒子,還是沒忍住開口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若是再有下一次,家法伺候。”
卓越低頭,領命而去,轉身時,眼底盡是自嘲。
外人眼中光鮮亮麗的相府大公子,其實就是一條沒有想法的狗罷了。
卓相冷眼看着卓越離去的背影,心中餘怒未減,大兒子心高氣傲卻能力不足,始終不像二兒子那般沉得住氣,若是不壓制一番,日後隻怕是會闖出不少禍事。
坐在桌前的中年人微微佝偻着背,眼中盡是山雨欲來的陰鸷,秦頤一、秦頤甄,當真是要處處與他作對麼?
本以為成不了氣候的兩個黃毛丫頭,卻在兩年内卻在這幾年時間裡漸漸在朝中培養起自己的勢力。
在永安帝的有意偏幫下,竟然害他丢了不好面子。
“來人,叫二公子前來見我。”他對外吩咐。
卓然來到書房時,已經是兩刻鐘之後的事。
本就心情不佳的卓相見他姗姗來遲,愠怒道:“怎麼,做了王家的女婿,連我這個做父親都請不動你了?”
因着方才王景靜又無故發脾氣而耐着性子哄了人很久的卓然木着臉,“孩兒不敢。”
卓相其實也知曉他方才究竟在做什麼,不過因着心氣不順又不想兒子因着用了王家做靠山便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所以故意說這些刺人的話罷了。
他冷哼一聲,“你那個媳婦是嬌縱了些,但王家不可輕易得罪,男子漢大丈夫,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想必不用我與你多說。”
卓然低垂的眼中劃過不屑,當真是因為王家不可小觑麼?還是說王家對他而言還有大用。
前世他與秦頤甄鬧别扭時,他的好父親也是這麼勸導他的。
這樣的場景上輩子已然經曆過不少,卓然審時度勢地順從低頭,做出一副唯命是從的神态。
見此,卓相滿意點頭,“近日你與多多籠絡住與王家交好的世家,順便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将濟雲寺的那個老和尚殺了。”
原本京中學子因設立女子恩科一事掀起波瀾,秦頤一等人遲遲無動于衷時他便覺得有些奇怪。
在王尚書上門那一日,他總算是反應過來秦頤一等人想要做什麼了。
她們想要利用女子來将這一池渾水攪得更加渾濁。
他倒要看看,這些自幼習得三從四德,女則女戒的女子,究竟能夠幫得上她們什麼?
“父親……手下的人都有事要做麼?”卓然佯裝小心地看向卓相問道。
他現在還不想與秦頤一等人正面對上,先不說秦頤一和秦頤甄是皇室中人,她們背後還有宣平侯府和定遠侯府。
本就因着先前婚事一事被這幾人盯緊,倘若這次刺殺稍有差池自己便會惹得一身騷。
如今他也沒能弄清楚秦頤一究竟自何時重生,倘若是在她自殺于城牆之上時,那為何她與秦頤甄如此要好,秦頤甄說過,她們自小便不對付,秦頤一始終很在意秦頤甄嫡女的身份,事事都想要壓她一頭。
卓相思來想去,始終覺得秦頤一很是奇怪。
若是按照秦頤甄前世所言,秦頤一對她處處看不順眼,那就算是秦頤一因着他對她的無情導緻這一世不願再黏上他,可與秦頤甄的關系也不該從相看兩厭到生死相依。
他想不清楚,便暫時避免與跟秦頤一相關的人有所牽扯,在暗處才能将一個人的全部了解清楚。
兩年下來,他也漸漸發現,秦頤一知曉的事絕對不少,譬如當初離邱山救下的魏焱,那是他之前一直在暗處用的人,直到後來起勢,這人才被人熟知。
許多事,當時不覺異常,事後想想才發覺令人毛骨悚然。
當這一切理清之後,他不得不暫掩鋒芒,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要弄清楚秦頤一到底知曉他多少事情,也要将這一世的軌迹做出改變。
眼下忽然被一向不看重自己的父親告知要去幫他做事,還是要與秦頤一等人正面對上的事,卓然始終有些不情願。
他知道,若不是大哥沒本事将事情辦砸了,父親也不會想到他。
“我的人我自有安排,怎麼,你不願意?”卓相看着下首站的筆直的兒子,“沒記錯的話,在西北時,找人刺殺溫陽的事你就做的不錯。”雖然沒有成功,但始終有了點長進。
聽着父親有些威嚴的聲音,卓然心中憤憤,但又不能與他現在就撕破臉,他還等着他的好父親與王家相鬥,自己好從中獲利呢!
“請父親放心!”卓然堅定道。
卓相總算滿意點頭。
從書房中出來,卓然便遇到了往書房而來的卓越。
見到他頭上的傷,卓然眼中閃過幸災樂禍,待人走進,他還是先出聲叫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