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頤一納悶地看着眼前這個形容落魄的人,與往日時常高傲的模樣大相徑庭。
“究竟什麼事,我并不覺得你我是可以私底下閑談的人,難道你不知今日外面鬧到了什麼地步?”說到最後,秦頤一的語氣淩厲。
王景靜像是沒聽見這番話般,隻靜靜盯着秦頤一,像是要确認她是否值得自己信任一般。
這般想,她也就這般問出來:“我能夠相信你嗎?”語氣裡沒有往日的嚣張張揚,隻有深深的恐懼和驚慌。
“你究竟是為了何事而來?”秦頤一皺眉,這一刻她确定王景靜的确是出了問題,否則這樣一個高傲到極緻的人,怎會對她問出這樣的話。
王景靜忽然激動道:“你說,你說啊,我究竟能不能夠信任你,你說啊——”嘶喊到最後,她忽然泣不成聲,帶着深深的悲痛。
秦頤一見她隻顧一味的哭喊,在此浪費耽擱這般久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站起身便要走。
王景靜見狀,直接起身攔住秦頤一,撲通一聲跪下,拉着秦頤一,哭得喘不上氣。
“求你,我現在隻能求你,求你放過王家,隻要放過王家,留住我父親、母親一條命,我随你處置。”
話落,她手忙腳亂地從袖中拿出一堆東西,啞着聲音道:“這、這是卓相這些年來貪污受賄的賬本,其中還有一封他與敵國大臣來往的書信,應當是近日來往還未來得及銷毀的,被我找到了。”
“隻要你放過王家,放過王家我就将這些東西通通給你,隻要放過王家,留他們一條性命就好,就好……”
王景靜手中死死抓着那些信件和賬本,捏得極為用力,以至于賬本在不斷變形。
秦頤一将她這些話聽入耳中,眼裡震驚非常。
她知道,今日這一面,或許她見對了。
她伸手扶住王景靜的手,這才察覺她的雙臂抖得不成樣子。
用盡力氣将人扶起來,聽着外面越發大起來的喧鬧聲,秦頤一問:“你為何要背叛卓家?”
以王景靜對卓然的愛護,怎麼可能輕易将卓家的把柄送到她手上。
不過見她這副模樣,想必之前定是經曆過什麼痛徹心扉的事。
聞言,王景靜道:“這不是背叛,從我和卓然的那場婚事開始,我王家就被卓家算計了,若是今日我不先下手為強,今日死的絕對是王家。”
她的眼神裡,沒了曾經提起卓然時的小女兒神态,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深深的怨恨。
說到這裡,王景靜像是想起什麼般,看向秦頤一道:“殿下,殿下,我知道你有這個本事,從前是我該死,如今我能求的人隻有你了,求求你,留我父親母親一條性命,我願生生世世為您做牛做馬來報答您的大恩。”
一邊說,她一邊跪下磕頭,“求殿下開恩,求殿下開恩!”
秦頤一神色複雜地看向王景靜,想起當初她為了卓然的瘋狂,看到她為了家人的決絕。
她這樣的一個人,隻要認定一件事,不達目的不罷休,決絕又瘋狂,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
秦頤一将人扶起,看着王景靜紅得滴血的眼睛道:“你當真能夠眼睜睜看着卓家家破人亡?别忘了,你是卓家婦。”
王景靜一眨不眨看着秦頤一,一字一句道:“隻要放過我的父母,我就算是做鬼,也要卓家付出代價!”
自打無意間在書房聽到公爹與卓然的那一番談話後,她便知道這一輩子她隻能在地獄裡活着了。
“為何會來求我?”秦頤一問出心中的疑問。
王景靜道:“不知道,我隻覺得,你不是那種會看着無辜之人慘死的人。”
“王家無辜?”秦頤一不可思議地反問。
“王家不無辜,王家的許多人都應該下陰曹地府,但王家還有許多人的确無辜,譬如我什麼都不知曉的母親、大嫂,還是王家的旁系。”
“至于、至于我爹,若是他真犯下喪盡天良之罪,我替他死,隻求換他一命。”她哀歎着,眼淚順着臉頰不受控制地流。
“我知道,你手裡有不少世家犯事的證據,王家這麼些年來究竟做了多少孽我尚且不知,但我知曉這其中一定有雙手幹幹淨淨之人,我、我現在隻求殿下,求您保住他們,尤其是我的母親。”
王景靜看着秦頤一,聲音哀痛。
秦頤一并未對此作出回答,隻道:“你先好生歇息,這些事,陛下自有定奪。”
心中不由感慨,王景靜當真是被王家保護得極好,什麼事都寫在臉上,也有些過于……天真。
聞言,王景靜以為秦頤一與她在此周旋良久不過是哄騙她,張嘴便要大鬧。
秦頤一化掌為刀,朝着人的後脖頸劈去,王景靜當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昏睡前一刻,還惡狠狠等着秦頤一。
從她死死攥緊的手中抽出那些東西,秦頤一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正當她要出門時,外面忽然一陣極高的喧嘩聲響起,伴随着永安帝一聲撕心裂肺的“不要”,傳至秦頤一耳中,讓她腦中忽然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