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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手中捏着一張報紙。
他深沉的目光定格在照片上,一動不動,如同一座憂郁的沉思者雕像。
報紙的發行時間在兩個月前,它用整整一面闆塊詳細介紹了兩月前小醜被挫敗的邪惡計劃,右下角是蝙蝠俠與羅賓的合照。
哥譚的媒體就是有這種本事,連小醜的照片都能拍得像電影海報,蝙蝠俠和他的新搭檔更是在鏡頭裡顯出一種詭異的“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削鐵如泥的匕首呲一聲刺入木桌裡,将蝙蝠俠與羅賓從中間分開,雪亮的刀身映出年輕人陰沉的臉。
兩個多月前,傑森偶然得到了小醜行動的線索,決心重返哥譚複仇。
兩個多月後,小醜被蝙蝠俠打斷的肋骨都快長好了,傑森剛從火星回來。
太遲了。
傑森似一個禱告的信徒,雙手并拳抵住額頭。
“哥譚——家、故土、理想城、欲望都市,遠行的遊子業已歸鄉!”
告解亭的布簾撩起,衣着整齊的微縮修女将信徒領到座位上。不同于船上和空軍基地内的告解室,這處告解亭像一樽擺放在大廳邊緣的木頭匣子。
信徒一進門,眼睛珠子不受控制地黏在刀上。
信徒的喉結,一上,一下,仿佛吞進去一塊石頭。他的腳後跟往後挪了挪,受到了阻力。
大耳朵修女擋在門口,他像一粒石子,他手裡的大棒像一根大棒,感覺一擊能把人敲成銅鑼。
信徒讪笑着,拘謹地坐到神父對面的位置上,兩腳并攏,姿勢乖巧。
英俊的神父理了理闆正的神父袍,無視了釘在桌上的報紙和刀,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聖号。
信徒十根手指搭在膝頭,一會兒擰成蝴蝶結,一會兒擰成水手結。
他磕磕巴巴道:“神、神父,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想辭職。”
神父扯出一條絲巾,慢條斯理地擦刀:“你在誰手下工作?”
“謎、謎語人。”信徒說。
他憂郁的十根手指捆成一個完美的兔耳結:“相比其他超級罪犯,謎語人其實還不錯,當他的馬仔存活率是最高的。”
“但、但是,”信徒苦惱道,“謎語人每次發工資的時候都不會告訴我們銀行卡的密碼,他會給我們一條謎語,密碼就藏在謎語裡。”
神父詫異:“他可真是一個混賬!他想拖延不給嗎?”
“不不不!”信徒急忙擺手,“謎語人的工資一般給的很高,而且他不會像小醜一樣随便殺人。十個小醜的馬仔裡隻有0.5個能領到工資。”
“0.5個?”
“他的兒子。”
“哇哦,”神父唏噓感慨,“想不到哥譚反派馬仔的生存環境這麼差。”
“神父,我忏悔。”信徒抹着淚,“我解不出謎語人的謎語,找了人求助。”
神父雙眼微眯,眯眯縫中閃過一道寒芒:“你找了蝙蝠俠?”
信徒不好意思道:“我找了羅賓。”
無意義的怒吼吸引了教堂中所有人的注意,發現吼聲的來源是告解亭後,人們漠不關心地收回視線。
傑瑞修女死死拽住傑森神父的一撮頭發,唧唧哇哇勸解同事。
神父恨恨道:“哪怕是蝙蝠俠都……憑什麼是那個新羅賓!”
信徒縮在角落裡,小小聲道:“因為羅賓看起來比蝙蝠俠更和藹點,不會打斷我的胳膊……”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從刀旁邊挪開:“……或者剁掉我的手指。”
在修女的勸解下,神父陰郁地坐回座位上。
“算了,”他怨氣十足地攤開筆記本,“詳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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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的火星之旅并非毫無收獲。
他成功聯系上地月火跨星火車司機哈爾,向他咨詢乘客的情報。
通訊視頻裡,哈爾沉思片刻。
“一隻兔子一隻鴨子一隻老鼠一個頭罩一個小孩。”哈爾坦誠道,“你想找其中哪一個?”
下巴上看不出表情:“每一個。”
綠燈燈戒的方便程度有時超乎想象。哈爾一揮手,一排綠色的3D建模站在鏡頭前,好似一場奇形怪狀的選美比賽。
蝙蝠俠的目光飛快從老熟人兔子和鴨子身上掠過,在巨大的凹陷老鼠上頓了頓,筆直跳到最後一個孩子時,折返到老鼠旁邊的頭罩上。
他的音色辨不出喜怒:“這是什麼?”
哈爾貼心道:“一個頭罩。”
蝙蝠俠的白膜眼睛會說話,它說:廢話。
哈爾增添了一點描述:“一個宇航員頭罩。”
蝙蝠俠:“頭罩下面是什麼?”
“好說。”
哈爾再次揮手,宇航員“啵唧”一聲拔下頭罩,露出一副嚴嚴實實的面罩,連下巴都不願意暴露。
沉默。
蝙蝠俠問:“你把他們放到哪兒了?”
哈爾即答:“哥譚。”
用一個标點符号來形容布魯斯此刻的心情:。
蝙蝠飛機繞了一大圈,折返回到地球。
他剛進入大氣層,蝙蝠洞的通訊适時介入,阿爾弗雷德用他一貫優雅古怪的腔調道:“有客人到訪,趕在最後一根新鮮的胡蘿蔔吃完前,您應該能和他見上一面。”
“……兔子?”
“紳士。”
眼下最緊急的事要找到達米安的下落,但布魯斯有種預感,他隻需要和兔八哥見上一面,一切将迎刃而解。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兔八哥的“Bugs”意味着什麼。
追随着這種預感,蝙蝠飛機原路返回韋恩莊園。
在返程的間隙,布魯斯批閱了夜翼和紅羅賓交上來的十份案件總結,完善了三份案件資料,給自己的假身份捏造了近兩個月的行程,順便抽空去偵探論壇上回答了一個問題。
在蝙蝠飛機上睡了十分鐘,他精神抖擻地走下飛機,去見他的老朋友。
老朋友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蹭了他一身兔毛:“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因為我忘了在阿布魁奇左轉,我總是忘記在阿布魁奇左轉。”
熱情的兔子喋喋不休,話多得像毛線團,從布魯斯左耳朵滾進去,右耳朵滾出來,來回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