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在床上安睡。
床頭的鬧鈴中彈出一隻小号的阿爾弗雷德。迷你阿福自胸前口袋摸出一隻懷表,眯眼看了看時間。
清晨六點,到起床的時間了。
迷你阿福優雅地走進鬧鐘裡,優雅地拎出鼓和鼓槌,優雅地蓄力,優雅地……
砰!
布魯斯連人帶被從床上彈起來,又連人帶被倒下去,一雙眼睛睜開,兩枚藍色的眼珠如同被撞響的古鐘,哐當哐當晃個不停。
迷你阿福鞠了一躬,從容退場。
布魯斯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直到自己的眼珠子穩定下來,才茫然地裹緊被子,縮回床上。
哦,今天是假期結束的第一天。
布魯斯一擡眼,天花闆的每個角落都用黑體大字寫着:工作!工作!
每個字都像手電筒朝眼睛直射來的光珠,蠻橫地侵占大腦與視線。
一種窒息的驚恐攥住了布魯斯。他面上不動聲色,實則用腳趾偷偷扣住床單,警惕又矯健地鑽回被窩這處盾牌。
被窩溫暖又安全,暖烘烘地替他隔絕了所有他不想見到的信息。
一聲巨響!
卧室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旋風似地闖進來,蠻橫地掀開布魯斯的被子。男人沒有五官,空白的臉上隻有一個單詞——“工作!”
他桀桀發笑,湊近布魯斯耳邊低語,“距離上班時間僅剩兩個小時。”
說完,他一踢床墊,又沉又重的席夢思登時彎折成一根彈簧,聽面目可憎的“工作”急急吹了一聲口哨,将布魯斯猛地彈射出去。
布魯斯迎風瞪眼,像一顆子彈,從卧室套間這頭飛到套間那頭。“工作”笑嘻嘻地一拍大腿,瞬間移動到他身前,拉開衣帽間的大門。
布魯斯飛進衣帽間,布魯斯飛出衣帽間,睡袍拖鞋變成了筆挺的西裝三件套和光潔锃亮的皮鞋。
“工作”浮在極速飛行的他邊上,端着下巴,“還差一點東西。”
他給自己圍上理發師的圍兜,高效迅速地給布魯斯臉上打沫。潔白的泡沫淹沒了布魯斯的腦袋,“工作”在泡沫上揪出兩隻耳朵兩隻角,盯着綿羊造型的布魯斯沉思。
“韋恩先生,你需要一個整潔幹練的形象,迎接新刊的第一話。”
他說着,剪刀在蓬松的泡沫裡飛來飛去,咔嚓咔嚓聲不絕于耳。“工作”摘下胸前的圍兜,把布魯斯滿臉的泡沫擦幹淨,泡沫下DC未來的臉吹彈可破,每一根頭發都閃閃發光。
“工作”滿意地給他系上領帶,飛到樓梯口鞠躬,“開工愉快!”
一個籃球精準地投入球框,一個布魯斯精準地落進椅子裡。阿爾弗雷德正巧為他端來早餐和晨報。
布魯斯拿起晨報,第一眼就看到阿卡姆瘋人院即将迎來整改的消息。
他陰沉地放下報紙。
又來了,又來了。
說吧,新刊第一話的封面圖究竟是誰!
*
按照正常蝙蝠俠的邏輯——正常蝙蝠俠指的是不黑化、不犯病、不是托馬斯、不被人操控等等條件下的布魯斯。
他首先要在和阿爾弗雷德或者夜翼的閑談中表達自己的憂慮,然後說一點百分之千會在後面被打臉的話。
接下來的幾話會在搜集情報、突遭不測、戰友相助、戰友出事、竭盡全力、揍成蝙蝠餅、衆叛親離之間反複橫跳。
等到刊物臨近結束,再發生點事,或者遇上幾個人,蝙蝠餅膨脹回蝙蝠俠,發起一場先抑後揚的反攻。
最後是溫情的結局,賊心不死的編輯可能要給新刊的後續或者其他角色的刊物埋下幾條伏筆。
——當然,那是正常蝙蝠俠要走的流程。
蝙蝠俠擡頭,一隻嬌小的蝙蝠扒着圓形畫框,張揚嘶吼:“喵嗚~喵嗚~喵!”
他安靜地等了一會兒,等鏡頭從哥譚遍布雲翳的天空中壓下來,在高樓大廈中降落。布魯斯挂上沒有表情的表情,推開一扇破敗的酒吧大門。
招牌在他頭頂閃光:豬小弟酒吧。
灰色的兔子端坐在吧台前,手邊放着一盤鮮嫩的胡蘿蔔。蝙蝠俠和他隔了一個空位坐下,對酒吧唯一的酒保豬小弟道:“一杯胡蘿蔔汁。”
豬小弟放下擦拭的酒杯,結結巴巴道:“好、好、好的。”
在酒保轉身的間隙,兔子,兔八哥,吃掉了他精挑細選的一根胡蘿蔔,“發生什麼事了,夥計。”
“我需要情報,而你是全哥譚最好的情報商人。”
“我有這個設定嗎?”兔八哥皺眉嚼着胡蘿蔔,他開始翻自己的設定本,“抱歉,朋友,你知道的,我有太多設定了,我甚至不需要氧氣就能在月球生活,讓我找找。”
他把一沓字典那麼厚的設定本從頭翻到尾,從尾翻到頭,終于在犄角旮旯裡找到幾個字:哥譚一個小有名氣的情報商……或者傭兵、賞金獵人、萬事屋,随便什麼,總之這是一個僅在哥譚生效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