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桑竹可是氣得不輕,直接叫人将有關于巧娘的來往賬目都單獨列出來細細過目。
桑竹如今辦事多有楚靈之風,如此吩咐,自然沒有人敢不從,幾個女使一起翻那些積年的舊賬簿,不過半日便将有關于巧娘的條目都整理好了。
桑竹信手一翻起,這才發現,近三年以來,光是巧娘一個人的開銷用度,竟然真的足足抵得上一個王府側妃的份例了!
這還隻是有賬可查的條目,還有些用出去的銀銀子是體現不在賬本上的,便是按照眼下現有的估計,也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
一個無名無份的女使,竟然能在府中行如此特例,甚至此人至今都沒有得到王爺得到承認,竟然能夠在府中嚣張至此,簡直是聞所未聞!
桑竹月越看臉色越黑,直至最後,一張臉幾乎是冷如寒霜。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是要回禀給楚靈知道的,然而此刻楚靈自然是沒有空來聽這些事的.......
是以,桑竹略略躊躇了片刻,便直接将人扣下了,也沒有對外說清到底是什麼理由,隻吩咐人好好看管起來,等王妃親自處置。
如此,桑竹懷揣着這一本有關于巧娘的賬目,心事重重的回了褚玉苑。
正思忖着挑個合适的時機将此事禀報給楚靈,卻不想一踏入院内,就看到褚玉苑中竟是難得的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下午她離去之時,緊閉的房門此刻已經開了,虛掩着的房門此刻透出一條縫隙,縫隙中洩出一地昏黃的光。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院兒内也依着尋常的慣例早早掌了燈......不,确切的來說,是燈火比之以往亮了一倍不止,就連院内随侍的女使仆從也比以往的數量多了不少。
看着眼前的場景,桑竹不由有些發愣,她們家小姐雖說從入府便是王妃,但卻很少用這麼大的排場。倒也不是有人打壓所以用不得,隻是楚靈一早就吩咐過,在王府中一切從簡,不可再無用之事上花費過多心思。
正愣神間,吳嬷嬷卻已經從正屋邊的耳房中走出來了,見桑竹正在門口發愣,便笑意吟吟上前:
“姑娘回來的正好,該用的東西我都已經備好了,湯藥也已經煎好了,現下正在吊爐上溫着,您是王妃娘娘的體己人兒,便随我一起進去伺候罷。”
聽了吳嬷嬷這一番話,桑竹的心頭陡然升起了一陣擔心,忙拉着人問道:
“可是王妃生了什麼病,怎的會有這許多人來伺候,莫不是王妃出了什麼要緊事?”
桑竹越說越擔心,直接繞開了吳嬷嬷,徑直向房中走去,她和小姐自由一起長大,名為主仆實為姐妹,必要親自看見了,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還沒走出幾步,吳嬷嬷就一把拉住了桑竹的手,“姑娘莫急。”
“眼下王爺還在房中呢,姑娘此刻進去了不方便,而且,王妃娘娘也并無大礙......”
吳嬷嬷口中說着話,忙将桑竹拉到一旁,低聲在人的耳邊說了些話,直至聽完了,桑竹這才舒展了眉頭,就算是了然于胸了,但到底還是鬧了一個大紅臉。
吳嬷嬷倒是一臉司空見慣的模樣,向桑竹道:
“王妃年歲不大,身子矜貴,身上有些痛楚必要内服外浴才能養得好,熱湯一早就備好了,等一下若是王爺離去了,就有勞姑娘遣人通傳一聲,我便領了人進來伺候娘娘沐浴。”
于這種事情上,桑竹沒有一點經驗,自然全聽吳嬷嬷的指揮,隻見人轉身之際,又看了看桑竹的身後,不由歎了一聲:
“桑竹姑娘,請恕老奴多嘴一句,按照慣例,金陵城的千金貴女,身邊貼身伺候的女使少說也有四個,像是娘娘這般更是國公府家的小姐,貼身的人怎會隻有姑娘一人呢。”
略頓了頓,吳嬷嬷意味深長地繼續道,“原本姑娘小姐的貼身事就不少,若是少了體己伺候的貼心人,這許多事情又怎能安排的過來呢。”
吳嬷嬷眼中的憐惜和擔憂沒有分毫的掩飾,桑竹自然也明白吳嬷嬷是真個王府中少有的忠心之人。
連日來的相處,桑竹也逐漸将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當做了自己人,自然也明白,這一番言論,隻是真的出自于對楚靈的關心,不摻雜其他的東西。
提起這些事,桑竹心中也不免有許多感傷,語氣不自覺也低了幾分。
“我家小姐命苦,幼年時就被國公爺和夫人送往五溪山上學藝去了,不在金陵長大,當時随行的除了我以外,還有四個與我們一般大小的姑娘。隻是五溪山路途遙遠,路上又多坎坷,待真的到了那裡,幾個姑娘就隻剩下我一個了。”
談及往事,桑竹的聲音漸次低了下去,“沒過多久,國公爺和夫人就......”
後面的話,桑竹并沒有說下去,然而這些事即便不說,吳嬷嬷卻也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