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笑，你清醒點！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韓今雨沒有能和天上的二位一樣浮在空中的能力，隻能仰着頭看向那個被天光映照得邊緣發白的愛人，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井笑還能夠回頭。

之後能不能抓到、怎麼去審判井笑是人類的事，但至少現在，韓今雨不想看到井笑死在這裡。

她用精神力切斷了核心城市的網絡，也主動和互聯網斷開了連接，至少在這樣的時刻，韓今雨希望自己的腦子能清醒一點，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井笑身上……

“阿雨你還不明白嗎，我隻是想要我愛的人能好好活下去！我有什麼錯？！”

“為什麼是我們？為什麼是我們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不想看到你死去，我沒有做錯！我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我自願的！”

“這不是錯誤！我隻想讓你活下去！”

井笑崩潰地捂住頭，異能控制不穩在空中晃動，歇斯底裡地宣洩着自己的情緒。

“可是我已經死了！井笑，”韓今雨幾乎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嚴厲的語氣和井笑說話，“十四年前我就死了，”

“喪屍就是一具屍體，遲早會腐敗、會爛在這塊土地上。”

“你知道的，不是嗎？”韓今雨反問她，“不僅僅是喪屍，異能者的異能也會不斷地退化消失，最後回歸成普通人。”

“你們異能者研究院和基地聯盟議會的人不是早就知道這一點了嗎？”

“不能接受現實的下場就是像你們現在這樣，變成一攤連人都不算的生物。”韓今雨指向那坨被她剛才甩丢砸向井笑的黑色不明物體，那氣息正是之前的一把手，原本以為自己留了底牌逃出生天，甚至還能拿軟肋要挾井笑的一把手，此刻那一部分分出去的精神體和□□也已經潰爛，代表着他核心的小小晶核已經碎得不成樣子，這一次是真的死得透透的，沒有回天的餘地了。

“阿雨你說什麼胡話呢？你根本就沒死！你還活着，我确定你還活着，你有思想、有理智，和生命一樣會動，你甚至還會吃東西，現在還能說人話了！”

“這些難道還不能夠足以證明你有在痊愈、有在恢複嗎？！”

“我的努力沒有白費，你馬上就能徹底活過來了——”

井笑擡手想指向自己身後一直沉默看着這一切的祭鎏，看那樣子，甚至還想再說點什麼，韓今雨立刻打斷了她，若是放任井笑再繼續說下去，造成的傷害隻會越來越深。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井笑，”

“你有沒有哪怕一刻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我想不想這樣活着？”

眼看着對方還想說點什麼，韓今雨很果斷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這樣活着，這對我來說不是活着是折磨。”

“你做了很多錯事，我作為被動承受這一切利益的人，也沒有資格指責你，可那些人都是無辜的，我們都是罪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停手，犯過的錯已經無法挽回，但也不要再把這個錯誤延續下去了。”

井笑嘴唇嗫嚅，黑氣彌漫的眼角有暗褐色的眼淚在一滴一滴的墜落，她試圖辯駁，想解釋，想扯開話題，痛苦，委屈，但聲音終歸是小了下去，“我沒做錯，”她聲音很低地在喉嚨裡喃喃。

“我改變不了我的想法，這漫長的十多年，隻有你活下去這一點支撐我能繼續往下走，”井笑越來越快地喘着氣，希望近在咫尺，改變一切的契機就在身後，她不想管這個世界怎麼樣，也不想管别人死活，改不了了。

“咔嚓”

一聲很細碎輕微的聲響響起，若放在平日裡，可能還沒有秒針轉動的聲音清晰，可原本還在癫狂的井笑瞬間臉色大變，她震驚的重新将視線落回在地上的那個蒼白女人的身上，甚至連一個字都來不及吐出。

渾身異能不假思索的燃燒消耗，在常人眼裡幾乎是一瞬間的速度撲向了地面，她大張着嘴，極端恐懼和憤怒的情況下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像是被狠狠扼住了喉嚨。

祭鎏也很快地感覺到了異常，幾乎是在井笑動身撲向地面的同一瞬間張開了一個淺淡的，幾乎看不見顔色的保護罩，将三人的位置籠罩其中。

無數道白的極緻的裂痕出現在韓今雨的頭顱和身上，刺目的白光像穿透厚重的雲層那般從破碎的裂縫中透出——

那隻僅剩的、漆黑了十四年的眼睛也終于透出白色的光芒——

她甚至連遺言都沒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