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說的是：“進度多少了？”

他應該是……有時候會分不出遊戲和現實的界限。

也正因如此，黎秋會告訴他，後遺症不是鬧着玩的。

黎秋看上去可比自己嚴重多了。

王11心裡有點酸楚，又問了他一遍要不要現在吃藥。

黎秋卻仍然呆呆望着他，眼神裡閃過一絲茫然。

“老大？黎秋？”

王11花了點時間，才察覺到到底是哪裡不對。

黎秋好像聽不到他說話。

随即黎秋大概也反應過來了當前境況，斂了神情俯下身，将雙肘撐在膝蓋上，垂下頭調整着呼吸。

再擡起頭時，黎秋面上已經恢複了平靜：“有點耳鳴，聽不太清……有時候是會這樣。”

王11點點頭，安撫般地坐在他身邊：“沒事的，是因為頭疼嗎？”

他坐得這樣近，已經能聞到黎秋身上淡淡的洗滌劑味道。他就像靠近了一朵花。

“我給你倒水吃藥好不好？”

王11也覺得自己好笑，這樣小聲說話，黎秋哪裡聽得到呢。

可是黎秋卻仿佛聽到了。他深吸了口氣，微微笑了笑，伸手握了下王11的手：“放心吧，一會兒就好了。”

至少在這件事上，黎秋沒有說謊。

吃過止痛藥後，他閉目休息了一會兒，很快便恢複了些氣色，又有精神研究電腦裡的什麼文件了。

王11這一晚上被他一驚一乍吓得夠嗆，歪在旁邊的沙發上，竟然也小憩了一會兒。

可能人的精神狀态就是這樣，平時安安靜靜拉好遮光簾都睡不着，現在過度緊張集中之後，竟然坐着也能睡一會兒。

王11聽到黎秋的聲音才醒過來，發現黎秋不是在跟他說話。

黎秋站在裡面卧室的窗口接電話：“……前置沒有完成，不能踏足最後那個區域，我記得程序上已經規定好了。”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他看起來有點心煩：“那不可能，沒辦法出來的……不是他進去幹什麼？”

黎秋歎了口氣，垂下腦袋捏了捏眉心。

“……行行行，我回去處理。”

他挂了電話後才發現王11正看着自己，抱歉地說：“又吵醒你了？”

王11搖搖頭：“有什麼急事嗎？”

“嗯，”黎秋翻着手機往外走，“要回去救個本，最早的航班是三小時後，你……”

王11已經在快速地收拾東西。

“我怎麼？”王11問。

“……你可以晚點回的。”黎秋頓了頓才說。

“老大，”王11暫停手上的工作，直起身來，“其實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我陪你出差，也不知道在遊戲裡那些……那些特殊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他低下頭在心裡稍微措辭了一番：“我沒有要求過答案，因為在我心裡你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

這樣神秘的、特别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

“我可以給你答案。”黎秋的話音仍然十分平靜。

心跳一下子開始加速，呼吸卻情不自禁地放慢了，王11将目光一點點移到黎秋的臉上。

對方不知在想什麼，甚至輕笑了一聲：“你一直沒問，我以為你不想知道呢……”

“最初的測試服裡，你獲得的那個特權是因為你的賬号級别。你的賬号擁有随機道具特權，于是原本應該給到另一陣營的程序引導，贈送性地被附着在你身上。在你們陣營裡獲得這個特權的人不止你一個，但隻有你完美地利用了它，做得不錯。”

……賬号級别？

回想當時進測試服時，大家确實是直接用自己的原有賬号登錄的。王11那個賬号因為之前買過很多遊戲，也氪過不少金，達到了一個比較高的會員級别。憑借這個級别，王11可以享受專屬通道避免卡頓、遊戲中的随機道具小禮物和時不時發放的優惠券等等。

王11一直覺得這些特權聊勝于無。

好家夥，原來還是有用的，居然被系統随機送了外挂。

黎秋評價他用的詞是：“做得不錯。”

這句話可真是冷冰冰的boss口吻啊，王11心想。

“至于這次的出差，”黎秋輕聲慢語地講給他聽，“是因為在之前那個副本裡你表現很好，我覺得你是這批員工中最有潛力的一個。而我的助理最近在副本裡，沒辦法過來，選你是最合适的。”

最合适的。

王11隻覺得心裡有些沒理由地空空蕩蕩的。

其實在現實中，他和黎秋也不過剛剛認識，着實也算不上有什麼交情。

但王11之前一直覺得他們在心理上距離很近。

這個情況似乎可以用一個簡單的詞來概括：

自作多情。

王11沒再放任自己接着發呆，而是繼續收拾起手上的行李：“好好好，那既然我是臨時助理，當然陪你一起回去……對了，‘救個本’是什麼意思？”

黎秋看着他，半天才接話：“就是當内測遊戲的程序出錯，可能會導緻玩家全部失敗時，系統會叫一次暫停。我可以作為玩家中途進入，幫助完成任務。”

“哦……”王11聽到這裡，忽然又想起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對了，遊戲失敗的員工會怎麼樣？”

這一次黎秋沉默的時間還要更長些。

“不要失敗。”他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