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的一棟别墅新添了些煙火氣。
一隻橘貓穿過灌木叢鑽進院子裡,惬意地躺在陽光下打盹,一派歲月靜好的景象。
别墅内就沒有這麼甯靜了。
程慶陽端着一盤水果走進程墨塵的卧室:“新學校怎麼樣?我聽張叔說你又迷路了。”
“打住打住。”程墨塵有些不耐煩地咂咂嘴,“爸,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借着送水果的名義來打探您兒子的情報,咱又不是啥情報組織。”
“我這不是關心我兒子嗎?”程慶陽面上擠着笑,“你又不愛出來和你的老父親唠嗑,那我不就隻有過來找你。”
“讓我看看你畫的什麼?”程慶陽說着又朝着程墨塵湊近一點點。
程墨塵連忙擋住畫闆:“非禮勿視!”
程慶陽“啧”了聲,抱怨道:“你擋什麼啊,想當年,你母親……”
話到嘴邊停下來,父子倆都默契地不再開口。
半晌,程慶陽悄悄退後兩步,準備從房間溜出去。
程墨塵倏地開口:“爸,媽究竟是怎麼回事?”
程慶陽腳步一頓,歎了口氣:“你知道哪些了?”
程墨塵繼續畫起畫來:“出軌,車禍。”
程慶陽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基本上就是這樣。”
“你媽她确實是和……”程慶陽一時不知如何稱呼對方,頓了頓才道,“和那個男人,兩人在同一輛車上,被過度勞累的卡車司機……”
他沒繼續說,程墨塵自然也懂。
程墨塵問:“為什麼是他?”
程慶陽神情染上傷感,半晌才開口:“他和你媽是高中同學,初戀,父母不同意。”
程墨塵握着畫筆的手一顫,畫布上濺了些漬。
他不願意相信母親對這個家沒有感情,肯定是那個男的,貪圖自己家的錢,勾引自己的母親。
程墨塵像是在問,卻是肯定的語氣:“許高飛是吧。”聽名字就是個鳳凰男。
“都過去了。”程慶陽沉吟片刻,警告他,“你也别想着去找阿姨家的麻煩,他們家也挺不容易的。”
程墨塵短暫沉默一陣。随後他把畫闆取下,沖着程慶陽笑笑:“爸,我畫完了,你看看好不好看?”
畫的是一條凍川。
透過結冰的水面,有一條魚兒望着冰面的裂縫,像是想要破冰而出。冰面上有一隻橘貓來回踱步,橘貓走過的地方也有幾條裂縫。
可惜冰面上沾染上黑暈,與畫上的其他景象看起來不那麼協調。
程墨塵也意識到這點,他連忙站起身,試圖把黑點遮住。
程慶陽給他一個爽朗的笑容:“這有什麼好藏的,你哪點我沒看到過?”
“我……”
程墨塵反駁的話還未說出口,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程墨塵低頭從褲袋裡取出手機,有些扭捏地擡頭看向程慶陽的方向。
已經沒有人站在那,房門也已經被關上。
程墨塵這才接通電話。
“小程啊,你蔣哥哥可算是從大魔王的手掌心中溜了出來。”
“說人話。”
“剛剛,年級主任突擊檢查,吓得我關掉手機,被迫和你斷聯。這不他剛走我就拿出手機看你給我發的消息,沒想到啊,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噩耗,嗚嗚……話說,你真見到他了?”
“還沒有吧,就是在名單上看到他的名字,應該是同班。”
“我去,冤家路窄啊,那你見到他打算怎麼辦?”
“我要報複他。”程墨塵拿起畫筆,嘗試将畫上的污漬改一改。
但黑色實在是不太好處理,他琢磨半天也沒有舍得下筆。
“你又在畫畫?”
“嗯。”
“行,那你好好想想,别做蠢事。”
程墨塵一般隻在心浮氣躁想問題的時候才會畫畫,這樣能幫助他靜下心來思考。
但這次畫闆的魔力好像失靈了。直到畫完一整幅畫,程墨塵都沒有冷靜下來,整個人反而變得更加浮躁。
以至于他做了個噩夢,這股燥意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清晨。
程墨塵慢慢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随後手扶着脖子搖搖頭,緩了一會兒起床氣。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窗外的世界被雨水籠罩,又是煩人的一天。
程墨塵索性将窗簾拉上,企圖晚一些再接受雨天的洗禮。
程墨塵讨厭雨天,不光是心理上的,他的身體也會随之有所反應。例如,食欲不振……
“真不吃早飯了?”程慶陽放下報紙,看了眼站在樓梯口的程墨塵。
“不吃了,沒胃口。”程墨塵随口糊弄,“張叔來了嗎?”
“還沒,下雨路滑,開得慢些。”程慶陽又重新拿起報紙。
程墨塵随意地問:“什麼報紙?”
程慶陽抖了抖報紙說:“《檸城日報》,要看嗎?”
“你還真是,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兒的情況。”程墨塵湊近看了看,輕挑下眉,“不是最近的?”
“五年前的,看看不在的這段時間檸城有什麼變化。”
程墨塵歪頭問:“所以有什麼變化?”
“原本規劃在城西的高鐵站挪到城東這邊來了。”
程墨塵張張嘴,正準備繼續問有什麼影響,屋外汽笛适時地響起。
程慶陽頭也不擡:“去吧,想吃什麼自己買點,不要餓着自己了。”
“好。”程墨塵拎起書包跑了出去。
雨水如注,順着車窗滑落的雨滴形成一道道交錯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