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聚會有史以來的氣氛古怪，董佑霖不見人影，胖子和順子酩酊大醉，溫歆沒有半點興緻獨自坐在角落陪完了全場，隻有小也像個傻白甜，拉着她的男友霸占話筒吼情歌，最後吼的嗓子嘶啞。

溫歆提前給他們叫了車，一個一個送走他們，最後扶胖子上車時，看着他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的樣子，皺着眉頭嫌棄，她拍拍他肩膀，囑咐：“胖子，退學的事先不着急，推個幾天行嗎？”

胖子完全醉了，嘴裡念叨着她聽不懂的話語。

溫歆歎口氣，關住車門，對師傅說：“走吧。”

*

這天下了很大的雪，鵝毛一般厚厚一片，不過半個小時，學校裡的樹就換上了潔白新衣，溫歆又刷了一套卷子，出去透氣時，天地已經銀裝素裹。

這段時間，最讓全校師生驚奇的大新聞，就是一班校霸溫歆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不但染回了黑發穿起了中規中矩的校服，還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了第一排正中央。

就當同學們好笑地讨論她到底能堅持幾天時，模拟考卷的分數下來，震驚了全部人的下巴，就連代課老師都狐疑地時不時地偷瞄她。

放學後，溫歆召集了小團體，在學校附近的麥當勞裡，她鄭重地跟大家宣布了一個消息。

“以後咱們吃喝玩樂的活動統統取消，我也不做你們的老大了，還想跟着我的兄弟，那隻能跟我一起搞學習。”

一瞬間，哀鴻遍野。

小也苦着個臉：“歆姐你沒開玩笑吧？你讓我們幾個學習？”

溫歆糾正她：“我不強制任何人，不願意的可以走。”

順子癱在座位上，了無生機：“可是我腦子笨啊，不是我不想學，而是我一看書就困，本來就看不懂，困着怎麼學？”

“那你就睡着學呗。”溫歆态度強硬：“反正以後跟着我的人起碼高考之前不能吃喝玩樂、打架鬥毆。今天就宣布這麼一個事兒，明天開始實行，願意來的人每天放了學找我一起學習，散了吧，胖子你單獨留一下。”

人群散了。

溫歆把一張銀行卡拍到了胖子手中。

“這些錢算我借你的，先把你奶奶的病看好，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找個好工作再還我錢知道嗎？”

胖子推脫，溫歆兇道：“你不想救你奶奶？”

“我，我周末多打一份工，我攢錢……”

“你再攢你也還不起，我給你的錢很多的，憑你刷個盤子還到下輩子也還不完。”

胖子無措地拿着卡，溫歆看不得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一軟語氣也捎帶溫和了些。

“隻有考個好大學，你才有可能掙大錢，這是你唯一能還我錢的方法，聽明白了嗎？把你那破兼職辭了，先在醫院旁邊租個好一點的房子，再請個護工，這個時候一定要吃好喝好身體才能抗住，學習很累的……”

胖子泣不成聲。

溫歆本來不習慣說這類的起雞皮疙瘩的煽情話，現在因為胖子說了不少，她拍拍胖子肩膀很快走掉了，兩個人在街頭抱頭痛哭潸然淚下，這副畫面怎麼想怎麼奇怪。

董佑霖消失了很久，溫歆聯系不到他，心中不禁有些擔心，董菲好像說過他奶奶時日無多了。

正想打個車去董家找他一下，沒想到董佑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歆歆。”

“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董少爺，電話不接微信不回，那天的聚會你也不參加，就連課都不上了你……”

“我以後都不去學校了。”

溫歆一怔：“怎麼了，你也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奶奶的病你是知道的，國内頂尖的醫生看了好多，都束手無策，我大伯把奶奶送到了國外，我不放心也跟着去了，雖說沒什麼希望，但是還是想看看有沒有更好的醫療方案。”

他奶奶很早就得病了，全憑用錢砸才多活了幾年。溫歆不知道這個時候用什麼話才能安慰他。

人本來就有生老病死，她媽媽是這樣，胖子和董佑霖的奶奶也是這樣。仔細想想，董佑霖是幸運的，至少奶奶陪伴了他很長時間，不像她媽媽那樣早逝，也不像胖子奶奶沒錢治病。

每個人好像生來就是孤舟，偶爾停泊時上船的客人多了，就生出許多錯覺來，以為自己生活在人群中央，以為自己擁有許多人的陪伴，殊不知，每靠一次岸，都會有人下船。

所以，親人朋友陪在身邊的日子，真的應該好好珍惜才對。溫歆忽然後悔，她明白這個道理有些晚了。

“董佑霖，謝謝這幾年你對我的關心，我以前不該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