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樹皮作甚,制香料?還是盔甲?”枯骨爪從沒聽耆白跟他提過諸如此類的要求。
肖長悅總感覺自己好似在耆白長期蒼白的臉上看到一抹紅暈,許是他低着頭說話,以枯骨爪的角度注意不到。
“都不是,總之,求堂主快些答應,不然恐怕要來不及。耆白保證,絕非取樹皮去行惡事。”耆白一激動加慌張,語速變得更快。
枯骨爪當然相信耆白不會起異心,見他慌張都快鋪滿臉上每處角落,便一頭霧水答應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請求。
耆白心花怒放,飛快道謝幾聲,就大步退出堂門。
肖長悅覺得,他好像隐約猜到了耆白的心思。以至于到了夜裡,見耆白揣着什麼東西出了入眠堂,肖長悅都想悄悄跟上,看看自己心中所猜是否正确。
陸辰淼疑惑:“發什麼愣呢。”
肖長悅猛的回神,就不受控制把心裡一直盤旋的話講了出來:“耆白有思慕之人了!”
陸辰淼略驚,他們剛剛正在讨論哪種花燈更好看,怎麼這人隻是發了個呆,思緒就跑到十萬八千裡外了。陸辰淼幹脆把他們各自認為好看花燈都買了,遞給肖長悅一隻:
“即便耆白真有思慕之人,今夜未必能得見對方,他與鴉青也都有任務在身。”
肖長悅心想也是,耆白突然向枯骨爪求青木樹皮,也許是想到什麼策略,需要用到某些道具。可堂中肖長悅明明注意到的臉紅又該怎麼解釋。
二人慢慢踱步至河邊,擦身往來的人群和嘈雜聲預漸密集,往河裡放花燈和成雙成對在橋頭賞風景,是這種節日不可少的項目。
此時河裡已有不少形形色色的花燈漂浮,岸邊還有不少人或蹲或站,朝剛放出的花燈許願。
陸辰淼一共買了三盞花燈,一盞桃花狀,一盞蓮花狀,一盞最為奇特,呈竹葉的模樣。桃花狀那盞單純是肖長悅喜歡,令他不禁想到用其做成的各種美食,當然,這隻是打趣的說法,畢竟桃花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還是似火灼灼的情誼。
隻是兩人都心照不宣。
蓮花燈是為肖蘊雪放的,蓮,在蒼境,有能守護安康祥和之說,而生長天極的雪蓮,能醫百病,肖長悅希望以此祝願肖蘊雪還存在大世某個地方,且平安無災。
至于最後一盞...慕青晷依然被森羅占據軀體,祁樾為進厄邪宮,舍棄風祈,獨闖五十登天煞塔,至今安危不明。
“竹之堅,任憑風吹雨打千磨萬擊,依舊堅韌不破。此番祝願,隻求通達上蒼,降予祁樾和慕兄之身,他們之間的情義,能扛下千難萬險,走到最後。”
肖長悅雙手合十,閉目誠心許願,還有幾個字尾沒說完,陸辰淼就聽見不遠處橋頭傳來類似吟誦的吆喝。
恰肖長悅許完願,也叫那聲吸引,跟陸辰淼一同望過去。方才都沒注意到,那座橋平日裡隻是普通木橋,現在被裝點上許多喜鵲形狀的花燈和剪紙,此外還有其他各種花樣的裝飾。
“鵲兮鵲兮,報喜之希,登鵲橋人,終成眷兮——”
在那陣陣吆喝下,橋上成雙成對的侶人愈來愈多,把不知從哪領來的紅繩牌子系在橋上。
肖長悅來了興緻:“陸涯,我們也去系一根吧。”
陸辰淼笑着點頭,拉起肖長悅就往橋邊去。走進才看清,吆喝聲來源于一個把自己打扮的活似月老的老翁,身邊支着一攤,上面擺滿各種各樣的紅繩與牌子,手裡正編着一根。
老翁手指靈巧地編完一根紅繩往攤面一放,見他們二人走上前來,喜笑盈盈地問要不要來一份。
肖長悅和陸辰淼異口同聲不同語氣:“要一根。”
“再來一塊牌子。”肖長悅補充道。
老翁把紅繩和牌子遞上,又接過陸辰淼給的銅錢,才得以看清面前兩人的樣貌,像見到天大驚喜似的感歎:“公子簡直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氣質驚為天人;姑娘也是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二位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哇。老朽在此做小生意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登對的有情人!實在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老翁還在啧啧稱贊,肖長悅和陸辰淼已經登上鵲橋,紅繩穿過牌子,陸辰淼直接稍施玄力,在牌子上覆下字句——辰魚落雁,閉悅羞花。蝶來風有緻,人去月無聊。
直到他們一起把牌子系在鵲橋上,肖長悅忍不住又看了遍上頭的字,才發現陸辰淼竟留了些小心思在上頭。
“噗,”肖長悅忍不住笑出聲,還帶着些吃驚:“辰魚落雁,閉悅羞花?你居然在我倆名字裡各取一字放到一句話裡,這居然會是你能想出來的創意,實在不可思議。”
别說,陸辰淼自己都對自己挺吃驚的,或許是方才老翁誇贊的啟發,腦子裡蓦然就蹦出如此念頭。
河中花燈愈來愈多,站在橋上無法完全看清每盞燈的輪廓,乍一掃真如同星星點點的銀河,其上鵲橋連接銀河兩端互相思念的有情人。
肖長悅掌間一熱,捏在手中的白骨指節有了反應,是枯骨爪傳來的信号,示意他們即将可以行動。
他攤手給陸辰淼看,二人對視一眼,下了橋。按照枯骨爪給出的藏點位置,一直沿着這條河流走,就能到達其中一處藏點。隻是柳雲绻這次要押送兩個藏點的散修,從側門出城有一條必經路段,恰好又是兩個方向岔路彙合的路口,他們隻需在此分散聖山弟子的注意,再由早就候在各個角落的幽隐完成調包大計,就能圓滿完成任務。
即将到了河流盡頭,燈火逐漸暗淡,人也稀少,基本看不見什麼人影,不遠處,已經能看到幾名聖山弟子在徘徊巡視。
他們身後的區域暫時不得通行,鴉青早就料到這點,提前在各處用的到的區域的多處樹幹上都下了玄青木傳送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