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栗安道。
那幾人顯然慌了,躊躇了一刻,
便有一人站了出來,接着又有更多人将手系上,
最後僵持不下的賀以苒也系上了手。
排作一列的小手整整齊齊地被麻繩牽着走,宋栗安從沒有這一刻這麼痛快過,
平時聽那些丫鬟唠叨自家小姐如何被她們推至湖中,
宋梨哪都好,就是心太軟了,才會由這群人欺負,現在她也算是替她出一口惡氣了。
月影婆娑,打在她們的臉上像是鍍了一層寒霜,
她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宋梨先前對她們和善至極,
就算她們平日裡使些小伎倆,她也笑笑就過去了,現今卻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
行了一段腳程,便有個别人吆喝個不聽,不是腿肚子酸就是手麻了,
宋栗安卻也沒慣着她們,大聲呵斥了幾句她們也禁了聲。
适才的悔意也被她這幾聲呵斥給磨淨了,
不甘和憤懑湧了上來,
化作道道的殺意刮在宋栗安的脊背上。
走在前頭的宋栗安下意識冷顫了下,
屈起臂膀搓了搓,讓身體暖和些,
夜間的風清爽,宋栗安猛吸了一口,似乎還帶着絲絲的腥氣。
以及這四周氤氲的霧氣倒不像是自然形成,宋栗安當即住了腳,
“等等,不對勁”。
後頭行走的幾人對她怨怼頗多,也懶得聽她說,自顧自地往前走,
就在這時,突然咔嚓了幾聲,
她們本能地低頭去看,
隻見腳下憑空現出一條不大的痕,她們不滿地跺了跺腳,埋怨這地也欺負她們。
忽地,那聲咔嚓愈演愈繁,她們心髒抖個不停,
半睜着眼往腳下看,
那道縫卻已有幾寸寬,
而且似乎還在加深,抖動的心髒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半隻腳已經陷進去的時候,她們大喊宋栗安,“宋梨,救我們”。
話音還未消落,
那裂痕張開大口,将她們吞了進去,
宋栗安回頭一瞧,隻見幾道殘影墜了下去,繩索卻安然無恙地握在手心。
就在她疑惑不解之時,
那頭埋在裂隙下的繩索忽地顫抖個不停,像是拔河一般,
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将她整個人拽癱在地。
倒地的片刻,腦子昏了一瞬,待她意識過來腳下危險時,
已經晚了,
依舊是同樣的縫隙将她連人帶繩埋了進去。
眼前昏黑一片,還沒來得及掐訣,
轟然一聲響,她落到了地面,
根據她剛才的感覺來看,應該是掉到坑裡了。
身子仰躺在地上,後背砸在幾塊石子上,不均的疼痛彙聚到胸口中來,
混着腹部的刀傷湧到口中,
喉中滾熱,
宋栗安支起身子,将口中的血痰吐了出來。
幾聲喊叫撞在空洞的壁上,毫無保留地鑽進她的耳中,
宋栗安擡起腦袋四下環視了一番,竟見那些人抱坐在腳落,
手中捏着火訣,腕上的麻繩已經脫了。
不屑的目色死死地審視着宋栗安,
宋栗安覺得真是無可救藥,便又将頭扭了回來,也掐了個訣,
卻在不經意間被正前方的黑影吸引了去。
訣術還沒有燃起,眼中朦胧一片,
那黑影似乎正起身,還有兩點燭火在黑影上忽閃,
宋栗安辨不清那黑影,隻顧手上掐法訣,
就在那訣術燃起的片刻,又被一陣風吹滅了下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拔出腰間的配劍,随着她一聲冷喝,
冷劍乍出幾道光,将這洞穴照得通明。
漸漸清晰的眼前,朝她而來的黑影忽然止住了腳,
待眩光散去之後,如修竹般欣長的身影才漸漸地浮上她的眼眸。
竟然是風生!
她張口道,“風公子,你怎麼在這”。
少年的眼尾洇着一線紅,高挑的眉眼将眼前人一帶而過,卻在無意中落到了她滲血的腹部,
心髒狂跳個不止,還帶着點阻塞,
他壓下起伏不平的心緒,朝她道,
“宋小姐丢下我後,我便掉下來了”。
說者有意,聽者卻無意,
宋栗安笑道,“風公子還真是大意”。
蹲在一旁的賀以苒透過強光,也看到了風生,少女遮不住的小心思揣度着她脫離隊群,朝宋栗安走去。
“見過這位公子”,賀以苒規矩得體地朝風生行禮,
站了一個光線最好的位置,将少女的臉照得通體雪白,帶着幾分健康的血色,
少年應了聲後,
她便将頭高高地昂了起來,以便讓少年為她的模樣心動。
少年風生一秒也沒停留,便又凝上了宋栗安的眸子,
宋栗安雖然背光而站,可那一雙熠熠的眼眸卻十分地熟悉,
甚至時不時牽動着他的心口,久久不散。
被他盯得久了,宋栗安也察覺到了,
一臉疑惑地對上他的眉眼想探個究竟,
反倒卻被他率先提問了,“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