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殿内,水晶球熠熠地閃爍,端坐其上的人一驚,
連忙從寶座上站了起來,簇擁着妖兵紛紛朝紫金殿走去。
人妖兩族居住分散,人族喜陽,
而妖族喜陰,多居于山高水遠荒涼偏僻之地,常年昏沉,
偶爾有一兩束薄弱的陽光,也是悶沉沉的,
勝在妖族性好鬥,即便是陰沉之地,也能被他們治理得頗有一番精氣神。
青磚黛瓦上打了幾層紅漆,一座接一座的宮殿井然有序地坐落在都安,
城牆外圍多是些販賣小食的店商,吆喝的嗓音時不時繞進宮牆,饞得裡面的小兵直咽口水。
居住在此的妖獸除了異色瞳仁,渾身妖氣之外,
便和正常的人族沒有多大區别,
另一撥純正的妖族便擁護在狐妖魏墨離的手下。
元老陸緻餘着紫衣,接口處嵌着玄絲,腰前挂了金鈎,
單珩玉佩下的沖牙随着他的步子,撞得清脆,身後随着一列侍衛,
他止步,小厮也停了下來,
“你們不必進去了”。
小厮俯身稱“是”。
紫金殿,妖王謝複生的寝宮。
思及此,袖口的手指屈了屈,旋即拾步上階,
側立在旁的丫鬟小婢弓身行禮,“陸大人”。
“免禮”,陸緻餘道。
素衣小婢将門推開,右腳剛邁,一沓卷軸便遞在身側,
陸緻餘抖了抖袖口,伸手接了過來,清了一口嗓子,一邊朝裡走,一邊高聲道,
“王上,你可算回來了”。
正在褪衣的謝複生活活生地把他剜了一眼,陸緻餘用卷軸一下一下地擊着掌心,
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謝複生,留意到他腰腹處的刀傷,
不輕不重地說了句,“受傷了”。
“還沒死”,謝複生背過他牽來衣服,披在了身上。
“你這人,做事總是不輕不重的,這天下竟然還有人能傷你”,
陸緻餘将卷軸一撂,擱在了桌子上,順手拿起杯盞飲了口水。
“咳,這水什麼時候的了,一股馊味”,陸緻餘咽下口中的水,
嫌棄地将杯子放了回去,又見謝複生還在系着衣服,
道,“你都受傷了,也不叫幾個小婢來幫你穿衣服,大家都是怎麼傳的,
啧,都怪你害了我,我清清白白的名聲都被你給毀了”。
謝複生冷冰冰地白了他一眼,嗤道,“說得好像你就沒有禍害我一樣”。
還未咽下的水一口噴了出來,濺到地毯上,迅速滲了下去,
陸緻餘将杯盞捏在指尖,若有若無地說道,“我怎樣都無所謂,
倒是你,幾百年了,還整日抱着那塊玉佩,睹物思人,這是何物”。
謝複生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道,“赤元棍”。
“天下神器赤元棍,好東西”,
紫衣少年抽身從椅子上下來,手一揮,袖口掠去一道重影,
那棍子便火速收入掌心,“哪裡得來的”。
“歸雁山”,謝複生瞥了他一眼,将衣裳系好,又走至木桌旁,将那卷軸攤開。
黃帛卷軸勾着幾縷朱紅,鑲在字裡行間異常醒目,
謝複生瞄了一眼,便又将其阖上,見陸緻餘還在摸着那根棍子,
便道,“魏王近日可有什麼動靜”。
“要說動靜,無非就是搜羅天下的女子充盈後宮,要真說他幹了什麼,那卷軸上不是寫了嗎”,
陸緻餘悶悶地說道,
“你們兩真是兩個極端,一個恨不得天天擁美人入懷,一個就連貼身婢女也不要有”。
“陸緻餘,你莫要以為孤不會治你的罪”,謝複生把卷軸卷起,
一丢,卷軸飛了出去,
卻打偏在紫衣少年的肩頭。
“動這麼大的火氣,怎麼了”,陸緻餘彎腰将卷軸拾了起來。
“你自己看看”
不明所以的陸緻餘把卷軸掀開,一個個生動活潑的妖族美人浮了出來,
陸緻餘手腕一抖,卷軸轱辘便在地上打轉。
他心裡有點慌亂,畢竟謝複生哪都好,就是不容許往他宮裡塞人,
他這是觸到了他的底線,“這……想是我拿錯了”。
謝複生擰了擰眉骨,拉過圈椅便坐了下來,瞥見手心的印記,
一股煩躁又冒了出來,還夾雜着些許刺痛,“你可聽說過血契”。
血契?
陸緻餘的桃花眼忽然一閃,轉身促狹地笑道,“莫不是我想的那個?
愛人間抵死的血契”。
謝複生煩悶地點點頭,腹部的刀傷卻絲毫沒有愈合的打算,
汨汨地滲着血,黏糊糊地粘着裡衣,
便又起身走回屋内,撂下陸緻餘的急呼,“王上,我先走了”。
赤腳走至裡屋的他将幾罐丹藥翻了出來,撬開木塞倒至掌心,
仰頭灌了下去,
待覺得好受多了的時候,一群醫官便提着箱子沖了進來,
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臣等拜見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