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的刺客,越來越多了。
來的人不是以前的阿貓阿狗,而是真真實實的,殺人不眨眼的東西。
一切的預兆,似乎都在暗示着什麼。
我一個翻身,躲過大師的針,又一個三連瞬移躲過那些瓶瓶罐罐。
尋常人練功最大八歲,我二十多歲開始練,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個奇迹,讓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突擊殺人技明顯是不可能的。大師說我現在就是個體力渣,之前戰鬥完全靠氣操作,mp很快見底,之後的戰鬥肯定會吃虧。
訓練的地方是垃圾場,内容很簡單,就是躲避——大師從四面八方用各種各樣的暗器攻擊,稍一不注意就會被雜七雜八的東西埋,每次訓練結束後身上都是垃圾味和淤青,害得我大熱天隻能穿長袖。
“這次不錯嘛,沒把身體搞得花花綠綠的。”大師難得表揚我,沒和之前一樣走,而是過來遞給我一瓶淡鹽水。
電解質極大地緩解我的疲勞,我舔舔嘴唇,整個人躺在地上:“華哥,你說人為什麼這麼喜歡争鬥啊?”
大師學着我的樣子,躺在我旁邊:“理由太多,太雜了,人為财死,鳥為食亡嘛,動物都會為了資源大打出手,何況人嘞。”
活着,是生物的本能。
生存,需要資源。
當資源匮乏時,物種之間就會産生掠奪。
當資源充裕時,人類之間就會産生掠奪。
人分三六九等,這是人類所定義的,上層人壟斷資源,壟斷信息,充實他們深不可見的欲望,此後一層接一層,越往下人們生活越次,以緻到達困苦的階段。
社會發展便是如此,總要有烤面包的,總要有種地的,不可能人人去當公務員。
我曾有幸見過上層社會的嘴臉。
他們把人命當成簡略地總結成數字,扯開他們的皮肉,榨幹他們的價值,給自己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自己刀拿得更穩。
多數人為此洗腦,少數人雖然清醒,可要麼力量弱小,要麼就是為了一己私欲的瘋子。
我愈加慶幸當年故意讓導師竊取我的研究成果,這樣我會被遣散回國,不會像其他人扣留在斯特國,罵名什麼的無所吊謂,可惜啊……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
隻切了子宮,卻少了根吊。
我原本想得是邊引誘導師邊做手術,等手術做完後,導師的計劃也成功了,我被遣返回國,不過是以男性的身份。
但手術需要一步步來,我運氣不好,低估了人的劣根性,導師想弄死我,徹底霸占我的研究成果,男□□官跟我出現排異反應,導師收買我的主治醫師,讓我差點死在病床上。
幸好二十三年有一個瘋子摧毀了斯特國醫院的大樓,混亂的場面讓醫生們應接不暇,是個人就救,我因此活了下來,以失去一根吊為代價。
再次裝備顯然是不可能的,塵埃落定後,我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在法庭上被導師污蔑,哭哭啼啼演一番戲後就回了老家,想着至少外表像男生,于是去了其他地方做了胸部整形,後來斯特玄武大戰,之後的手術不了了之,醫生建議我打激素,可激素因為戰争番長了好幾倍。
“華哥,能問個問題嗎?”
“問。”
“你是為了什麼練武功的呢?”
“哎呀,跟玄武國的大部分人一樣啦。”
“真的嗎?我不信。”
“哇,雷個撲街信不信我抽你啊!”大師坐起來舉掌就要扇我,對上我戲谑的眼神。
“你急了。”
大師無奈放下手,重新躺下去:“小夥汁啊,你介個樣子,以後被人套麻袋都算是好的,總是把一切看得太透徹也是不好的。”
“因為會被人套麻袋嗎?”
“你個粉腸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大師一個鯉魚打挺起來,拍拍屁股準備走人。“走了先,太陽快落山了。”
我本想像大師那樣鯉魚打挺,可高強度運動帶來的肌肉酸痛實在不是蓋的,我隻能慢慢爬起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幸好身體沒有外傷,否則不能碰水,剛開始時隻能一點一點擦拭身體,洗澡換完衣服後,鍋裡的排骨也焖熟了,兩個人晚餐隻有排骨也不好,我去廚房整幾個小菜,順便把大師踢到浴室。
你沒有看錯是踢,媽媽我出息了!
我覺得我做得夠好了,大師說想打地鋪,好——三層榻榻米床墊外加按摩枕和蠶絲被,生活用品什麼的全都來一套,還特意給他買了幾件像樣的衣服,我做了這麼多,為什麼他還是不!洗!澡!
大師搬來第三天我實在是忍不了,好聲好氣,明裡暗裡說服他,然後他摳着鼻子說洗是不可能洗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還是那副無所吊謂的抽象樣。
我火了,扒了他的衣服,拉起他往浴缸裡一扔,抄起搓澡巾就往他身上招呼,大師似乎沒想到我平時這麼慫包一個今天竟然會這麼勇,反應過來整個人隻剩條打底褲,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倔勁,使勁抓住他底褲不撒。
然後大師服了,再三保證自己會好好洗香香,但不要丢掉他的衣服,我這才作罷,大師不情不願香噴噴地出來,換上我給他準備的衣物,看着我像是被非禮過的小媳婦。
我能理解,畢竟對一個中年人來說哆啦A夢睡衣什麼的真是社死,當時我正在補他的褲子差點沒笑出聲。
這玩意兒穿習慣就行了,我平時不也穿皮卡丘睡衣嘛!
吃完飯後大師選擇在家追劇,我叮囑他少喝酒,帶上頭盔騎着小車出去消食。
夜晚的小島很适合散步,很多遊客都會選擇晚飯後拍夜景,海風涼涼的,吹散白天的悶熱,帶來幾分清爽。
我靠凍死了!早知道就穿外套出來了!
本來這幾天島上就降溫,晚上還賊冷,我還穿個老頭衫飙車,我腦袋是被驢踢了嗎!
我是北方人沒錯,但誰說北方人耐寒,這風你吹一個試試,一吹一個不吱聲!
不遠處飄來熟悉的香味,轉眼一看,白色帽衫少年在公園擺攤,他今天生意不錯,有幾個人在排着隊。
我停下車排在他們後面,首席在我盒裡加了好幾塊牛肚,還特意給我搬個小馬紮,我坐在那邊一口一口吃着,熱乎乎的湯汁流進胃袋,暖洋洋的。
跟我不同,首席被牛雜的蒸汽熱得要死,好在今晚涼,首席不至于大汗淋漓,牛雜賣完那一刻,我正好喝完最後一口湯。
“小馬哥。”首席不知從哪掏出另一個馬紮坐在我旁邊,此刻人流稀少,就連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們都回家去。
他摩挲着大拇指,有些無措,最後下定決心說道:“你,認識以前的我吧?”
我點點頭。
他一拍大腿:“我就說嘛,剛見面的時候小馬哥你那見鬼的反應不像是演出來的。”說着說着,他突然安靜下來。
“小馬哥,我以前是不是很壞啊?”
“前幾天,我遇到傑克船長,他說他跟我有仇,綁了大保嚷嚷着要報仇,可我真的想不起來自己跟他有什麼仇。”
這事我知道,那幾天大保一直散發着燒雞的味道,我都不敢去發廊,生怕一個不小心咬他一口。
“有時候我的腦子裡會閃過一些片段,我覺得,自己以前肯定得罪過很多人,傑克船長隻是其中一個。”首席撓撓頭,突然望向我。“小馬哥,你說人失憶了,真的能抛下自己的過去嗎?”
當然不能啦。
我咬破腮幫子才忍住沒說這句話。
當年我送他們去神農國,白衣女子跟我說了很多。
他的過去,她的過去,她的想法,她的計劃。
【我想讓他擁有新的人生。】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跟我說這些,是在自言自語嗎?那也要有個度啊!我不想惹麻煩,她在拖我下水?我百感交集,最後我實在忍不住——
【人是不能沒有記憶的,無論是悲痛的還是歡樂的,它都真真正正構成了這個人。】
【你以為用了醉生夢死,他就能擺脫那些因果嗎?】
【就算他真的如你所願幸福,他以前的仇人也會來找他,打破這份幸福,到時候又是一場患得患失。】
白衣女子被我噎住,一路上沉默不語,直到神農國她才說道——
【至少他能體會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