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七。”我頭一次叫首席的大名。“你現在，幸福嗎？”
首席一愣，看了看牛雜車，眺望大保J發廊的方向，摸了摸兜裡的小飛，忽的彎起嘴角：“我現在，很——”
“叮鈴鈴鈴——”
“不好意思吼小馬哥我接個電話。”首席賠笑道，邁着鴨子步在一邊接電話，隔着老遠我都能聽到大保的煙嗓大概内容是質問首席這麼晚都不回來是不是要造反之類的，首席在一邊連連點頭，哪怕大保看不見。
我大跨步走進首席，沒等他反應過來搶了他手機：“不好意思啊死肥雞，這位帥小夥今晚要跟我混。”說着我挂斷電話，拿着自己的手機給他轉了五百塊錢。
看得出來，他現在，很幸福。
“走，騎上你的牛雜車，跟哥去見個人。”
首席的車太過笨重，速度也跟不上我，磨蹭了好久才到目的地。
“那個……小馬哥。”按門鈴的時候首席依然是一臉懵逼。“這個不是可樂的家嗎？”
“對啊。”可樂今晚去同學家住，家裡隻有她一個人，我要找的就是她。
“嘉雯，來活了。”我把首席往裡面一推，自己随後進去。
首席之前在可樂家打過遊戲，見過可樂媽媽，他對溫柔的女性一向拘謹，此刻正襟危坐，跟個新兵蛋子似的。
“綠茶？咖啡？氣泡水還是可樂？”嘉雯身着棕色毛衣，給她添了一份儒雅。“要不要吃點心？剛買的芋泥泡芙。”
“啊……介個，辣個……”首席恨不得鑽地縫裡。“随便什麼都可以啦。”
“放輕松，來了就當自己家，前幾天跟可樂不是玩得很好嗎？”
“啊……那個那個……”首席似乎對這種女性很是沒轍，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一直用眼神向我求救。
“給他來瓶氣泡水吧，我也來一瓶。”首席口袋裡傳出“叽叽”聲，彰顯自己的存在。
“小飛也要嗎？”張嘉雯也認識小飛，但聽不懂他說話，确認他也要之後，我們幾個一人一瓶氣泡水，外加一盤芋泥泡芙。
隻不過我和小飛在客廳，首席和嘉雯在書房。
首席他，現在需要有人解惑。
人在這個世上是有痕迹的，跟小雞破殼一樣，碎掉的蛋殼是它出生的證明，過去的存在是抹不掉的。
換言之，他早晚會恢複記憶。
關鍵就在這。
十九年的刀光劍影和兩年多的打打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嘗過山珍的人會看不上平時的糟糠，體會過幸福的人會不願回到修羅。
但是，人不能沒有記憶！
記憶是靈魂的載體，沒有記憶，人如同空殼一般。
我見過空殼時期的首席，他對記憶的渴望超乎想象，這是人的本能。我見過他看其他人回憶錄的眼神，滿滿的羨慕令人心疼。我也見過他試圖創造新的回憶，但這些都無法填充他的過去。
我能做的，就是讓首席恢複記憶前讓他有個心理準備，讓他有充足的準備正視自己的過去，告訴他就算他的過去令他失望我們也會接受他。
這事兒得專業的來，我不行，我小嘴跟淬了毒似的，隻會把人罵醒，讓人破防。
所以有沒有人教我怎麼單獨跟小雞相處？
小飛“叽叽叽”個不停，兩隻小雞翅不停撲騰。一開始我沒在乎，孩子嘛，放一邊不管就沒電，但他啄我，這個性質就變了。
小飛是好孩子，他一般不用嘴啄人，而是用拳頭打人。
“你是想告訴我什麼東西嗎？”
小飛點點頭。
這年頭不會點鳥語都混不下去，也不知道首席是怎麼跟他交流的。
我一邊感慨着一邊把手機調到翻譯器模式，錄音口對準他：“來，沖着這個說。”
小飛試着“叽叽叽”幾聲，屏幕上出現一行字。
【你是要幫阿七恢複記憶嗎？】
我反問他：“你希望他恢複記憶嗎？”
小飛悶頭想了想：【隻要他開心就好。】
是無論首席做什麼他都支持嗎？
不知怎的，我動了壞心思：“萬一……我是說萬一哈，萬一他恢複記憶不高興怎麼辦？”
小飛疑惑地叫兩聲，整隻雞一僵，大概是回想起首席暴打四眼田雞的偉岸場景。
【那我就讓他開心！】小飛舉起他的小雞肉。【我很厲害，可以保護大保叔叔和阿七！】
【阿七就是阿七，不管變成什麼樣都是我們的家人！】
卧槽好孩子啊！這孩子真的跟大保是同一品種的嗎？
我差點哭出來，揉了揉小飛的小雞腦，毛絨絨的，怪不得有這麼多妹子喜歡。
“我丢雷老母啊快遞仔！”我還沒摸夠，大保氣沖沖地踹開門，看到我直接過來抓我衣領子，把槍抵在我腦門上。“說！你把阿七弄哪去了！”
我尼瑪……我火一下上來，剛剛治愈的淨土被燒得一幹二淨：“不都說了他今晚跟我混嘛！錢都給你了！拿着把破水槍吓唬誰呢！”
“誰稀罕你那破錢，快把阿七給我叫出來！”
“我靠你怎麼跟我說話的，信不信削你啊！”
“幹架是吧，誰怕誰啊！”
感謝小飛把我們分開，不然我倆會賠死。
這可是嘉雯的家！我腦子秀逗了跟他打？
“你個撲街算你運氣好，不然早把你打成粉腸了！”大保還在叫嚣，即使被小飛提着也不減氣勢。
首席在這時出來，疑惑地叫了聲“大保”，嘉雯跟在他後面。
大保完全不給首席面子，掙脫小飛一個雞翅扇過去：“你個衰仔造反啊！給你打好幾遍電話都不接！害得我以為你去搞什麼皮肉交易呢！吓死雞了！”
首席一摸兜：“不好意思啊大保，好像是關機了……”
我一聽連忙降低自己存在感。
哪個臭不要臉的竟然把首席手機弄關機，太缺德了！反正不是我～
“哎呀，反正小馬哥給這麼多錢，夠我們吃一頓好的了。”
“誰知道他要你做什麼啊！萬一帶你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怎麼辦？出車禍怎麼辦！”
“我靠死肥雞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職業素養！”
“好了好了，小馬哥消消氣，明天牛雜我請，大保你也是，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吃夜宵啊。”
“吃什麼吃，明天不早起開店啊！”
首席被罵得狗血淋頭，依然挂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抖愛慕。
“怎麼樣？”待兩人走後，我問嘉雯情況。
“還能怎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嘉雯灌下一大杯水。“這東西本來就是循序漸進，隻有一個療程明顯不夠。”
“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