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的舊王’也曾多次好奇地問他們;
新的國度是怎樣的呢?
鶴蝶不知怎樣回答她的問題,隻會幹巴巴的形容;宛如夢幻中的仙境。
在伊佐那的幻想裡——
他的國度會是一個摒棄所有醜惡的地方。
沒有剝削的沉重枷鎖,人們無需在他人的壓迫下苟延殘喘;
沒有戰争的熊熊戰火,不必承受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悲痛;
更沒有利益的激烈争奪,不會為了稀缺的資源而陷入瘋狂。
在這片理想之地,人們無需為了些許資源拼得你死我活,也不必因黨派間的傾軋,整日提心吊膽。
這裡的階級體系平等,無論貧富貴賤,每個人都被賦予同等的尊嚴。
那裡的人,臉上都綻放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這般完美的地方,真的在現實世界中存在嗎?
每當天使凜心生疑惑之時,她那秀眉便微微蹙起,澄澈的眼眸中滿是探尋的意味。
她的腦袋輕輕歪向一側,用輕柔聲音問道:“伊佐那說的的國度,真的存在嗎?”
聽到這話,伊佐那就像一隻被觸動了機關的玩偶,立刻飛速地在腦海中翻箱倒櫃,試圖找出能支撐自己觀點的證據。
他的眸中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芒,臉上帶着天真又執拗的神情。
他斬釘截鐵地回應道:“肯定存在!我的記憶怎會出錯!”
一旁的鶴蝶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那動作快得仿佛脖子上裝了彈簧。
在他心中,伊佐那就是至高無上的 ‘王’,伊佐那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絕對正确的。
他目光專注地看着伊佐那,眼神中滿是崇拜與追随,仿佛伊佐那就是他生命中的啟明星。
天使凜并未被伊佐那的态度輕易說服,她眼中的疑惑愈發濃郁,像一團化不開的迷霧。
她微微向前傾身,身體下意識地靠近他,追問道:“什麼記憶?”
伊佐那并未拒絕女孩突然的貼近,相反倒是很得意于自己吸引了她的注意。
聞言後他隻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那模樣活像一隻偷了腥的貓。
他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神秘的弧度笑道:“西遊記啊——”
在這所物資匮乏的福利院裡,娛樂繪本稀缺得如同沙漠中的甘霖,然而伊佐那卻總有一些神秘手段能夠搞到自己心儀的東西。
聽到伊佐那提及《西遊記》,天使凜眼中的疑惑稍稍減退了一些。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動作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花瓣。
伊佐那見她不再追問,生怕她錯過這個故事,頓時來了精神。
他站起身來,手在空中揮舞着,繪聲繪色地解釋道:“在遙遠又神秘的東方,有一個神奇的國家,在那裡有許多許多英雄,他們可厲害了,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傳說中,由師徒四人組成的隊伍,一路上披荊斬棘,曆經無數艱難險阻,最後終于抵達了一個美如夢幻的國度,那個地方叫‘天竺’。”
“呐,鶴蝶,Angel !我們也去往‘天竺’吧——”
“可是‘天竺’在哪裡?”鶴蝶不解地問。
“在哪裡?”
“當然是我們自己成立啊!我們一起建立理想‘天竺’——”
說到這裡,伊佐那的臉上洋溢着憧憬的神情。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眼前已經浮現出了那個神奇國度的畫面,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聽着他的介紹,女孩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像是陷入了遙遠的思緒之中。
天使凜喜歡聽伊佐那這樣呼喚她——Angel。
那些曾經圍繞在她身邊追随她的小孩,看到她與伊佐那他們親近,心中滿是失落與不滿。
他們總會偷偷地交頭接耳,臉上寫滿了不甘,小聲嘀咕着:“王堕落了。”
一邊說着,還一邊偷偷瞥向天使凜他們的方向,眼神中帶着嫉妒與無奈。
然而他們嘴裡的‘堕落的王’,心早被‘Angel’的名諱所牽念了去。
因為對伊佐那口中那充滿魅力的 “國度” 懷揣着向往。
Angel總在孩子們暗中較勁的時刻,選擇堅定地站在伊佐那和鶴蝶這邊。
她之所以如此偏心,或許是那晚的黑夜裡,兩人對她的關懷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
又或許是在那之後,與兩人的日常相處中,他們将她那顆因孤獨而變得有些冰冷的心捂熱,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守護這份珍貴的情誼。
從那以後,Angel如同一隻找到了同伴的小鳥——
曾經深深籠罩着她的孤獨恐懼,像是被一陣清風吹散,漸漸淡去。
即便仍身處‘地獄’,可Angel的心底卻有了一處寄托般的,不再那樣深陷痛苦,所獨自忍受所有的情緒。
當他們三人玩累的時候,三隻疲憊小獸一起躺在地上。他們的頭緊緊地靠在一起,宛如三朵在微風中相互依偎的花瓣,親密無間。
他們彼此靜靜地聆聽着耳邊發絲相互摩擦發出的細微沙沙聲,此刻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好似形成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光明大道。
每當這個甯靜的時刻,伊佐那總會緩緩地舉起一隻手,五指慢慢收攏,緊緊握成一個拳頭。
他的手臂微微顫抖着,既像是在遮擋有些刺眼的陽光,又像是在向幻想中那些英雄緻敬。
“‘天竺’啊,真期待啊,好像快一些建立那樣的國度啊。”
Angel 聽着伊佐那的話,困意卻突然襲來。
她白皙的手輕輕掩住嘴巴,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那慵懶的模樣就像一隻剛從午睡中醒來的小貓。
眨了眨有些迷離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輕聲應和着:“我也好像快一些見到伊佐那作為新‘王’的模樣啊。”
聽着 Angel 那帶着濃濃困意的聲音,伊佐那也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仿佛有千斤重。
困意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将他緊緊籠罩。
在與睡意艱難抗争的間隙,他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輕輕的鼻音,算是對 Angel 的回應。
随後,三人在這片靜谧的氛圍中,帶着對那個神秘 “國度” 的美好憧憬,漸漸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
時光仿若一位不知疲倦的旅人,悄無聲息卻又步履不停。
在孤兒院的小院裡,那棵老槐樹的葉子綠了又黃,黃了又落,落了再發。
循環往複間,歲月的痕迹悄然镌刻。
日子在平淡與瑣碎中匆匆而過。
在三人相依相伴看似溫馨的兩年時光裡——
伊佐那的内心卻猶如被一層又一層濃稠的墨汁浸染,偏執的念頭如影随形,肆意糾纏。
曾與他許下約定的母親居然真的狠心将他抛棄于此,此刻他與那些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
那個女人曾同他承諾,兩年之後定會回來,将他從這個孤兒院的牢籠中帶出去回到她的身邊。
可如今,時光流轉,兩年已過,母親的身影卻如同虛幻的泡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伊佐那環顧四周,看着那些同樣無家可歸、眼神中滿是迷茫與無助的孩子,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與絕望湧上心頭。
他居然也成為了被抛棄的人。
——騙子?
最初,這兩個字在他心中如輕聲呢喃,帶着一絲不敢置信的顫抖。
——騙子!
到最後,這聲呐喊在他心底震耳欲聾,仿佛要沖破胸膛。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滿心都是被背叛後的痛苦。
如果從一開始就打算将他抛棄,那當初又為何要信誓旦旦地許下承諾?
為何要給他那遙不可及的希望,讓他在這漫長的兩年裡,日日夜夜盼望着母親的歸來?
——騙子。
歸于平淡後,母親的承諾就像一把銳利無比的刀,狠狠地刺在着他幼小的心裡頭。
無數個寂靜的夜晚,他躺在床上,望着孤兒院那斑駁的天花闆,心中滿是困惑與不甘。
在那些被黑暗籠罩的時刻,他心中的困惑與恨意如同野草般瘋長。
但即便深陷困惑和恨意——
随着時間推移,伊佐那在不經意間已習慣了鶴蝶和天使凜兩人更似家人般的存在。
他們的陪伴,成為了伊佐那在這冰冷孤苦的孤兒院裡僅存的溫暖慰藉。
平日裡,伊佐那對着鶴蝶,總是一副令人忍俊不禁的别扭模樣。
他時常揚起下巴,故作高傲地喊道:“仆人,給我倒杯水來。”
可當鶴蝶真的毫無怨念為他忙前忙後,伊佐那又會悄悄别過頭,臉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小聲嘟囔着:“算了。”
那低垂的眼睑下,藏着的是他對鶴蝶深深的在意,隻是少年那倔強的自尊心,讓他難以直白地表達這份情感。
而對于Angel,伊佐那更是有着一種特殊的情感。
Angel 身形高挑,身姿婀娜,一頭柔順的長發如同黑色的綢緞般披在肩頭,白皙的臉龐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散發着迷人的光彩。
每當有其他孩子試圖接近她時,伊佐那便會裝作一副不經意路過的樣子,慢慢悠悠地晃到 Angel身邊。
用着生人勿近一副冷漠的面孔掃過在場的人後,在她們面前似命令般地宣揚道:“别忘記誰賦予你新生的名字,你是我的Angel。”伊佐那略帶霸道的目光仿佛要完全将她圈入自己的世界,不容任何人路過。
伊佐那總會在不經意間同其他孩子流露出小獸那般的兇狠态度,唯獨在Angel面前的時候,小獸放下許些警惕,也會将柔軟的肚皮展示給她。
就例如他情緒低落的時刻,小心翼翼地貼近Angel,就連着說話的聲音也是,輕柔中帶着一絲哀求的呼喚她。
“Angel……”
那呼喚裡滿是對Angel關注和愛意的渴望。
這三人的相處模式,在外人看來或許有些奇特。
不像是伊佐那自定義的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國王、仆人和神官。
倒更像是任性自我的小鬼、寵溺包容的姐姐和沉默内斂的父親。
伊佐那時而霸道、時而脆弱,像個任性自我的小鬼;
而Angel總是帶着溫柔的笑容,包容着伊佐那的一切,恰似寵溺包容的姐姐;
鶴蝶總是默默地在一無條件地支持兩人,他性格沉穩内斂,如同沉默的父親。
他們之間獨特的情感紐帶,在這孤兒院的一方天地裡,編織出了獨屬于他們的溫暖童年。
……
不知從哪一天起,伊佐那心中住進了一個偶像——
那是被他滿懷崇敬地喚作大哥的人
—— 佐野真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