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兩人又一次坐在了同一張餐桌前。

陸燃十分自然地伸手，看都沒看就将兩人的餐盤調換了一下，動作流暢得仿佛早已演練過千百遍。

他嘴角微揚，“你吃我的，我吃你的。”

沈清羽：……

他低頭看了看面前那盤紅彤彤的麻辣香鍋，眉頭微微蹙起，但最終還是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裹滿辣油的牛肉丸放入口中。

辣味本該在他的舌尖炸開，然而他卻毫無反應，仿佛口中隻是一片無味的空氣。

與此同時，陸燃舀起一勺沈清羽的清炒時蔬送入口中，舌尖卻猝不及防地炸開一陣令人舒爽的火辣，他滿足地歎了口氣，語氣裡帶着幾分得意：“這辦法，學霸你就想不出來吧？不過學霸你怎麼吃的這麼清淡？”

沈清羽：……

他沒回答，但兩人的舉動引來了周圍不少目光，陸燃耳朵動了動，又聽到幾道竊竊私語：

“校霸這是在霸淩學霸嗎？我從來沒看到學霸吃這麼辣的東西。”

“額，也不算吧，沒看校霸也在吃學霸的東西嗎？我也沒見校霸吃這麼清淡過。”

“所以他們是相互霸淩？”

陸燃聽着對話，不知為何忽然回憶起中午沈清羽鼻尖上的汗珠，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不吃辣啊？那中午你還……”

沈清羽又夾了一片木耳放進口中，但聲音依舊清晰，“我在做實驗。”

“……”陸燃豎起大拇指，“你牛逼！”

這時，一個激動的女聲插了進前面的聲音：“你們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隻有情侶才會交換食物吃！”

“咳咳咳……”陸燃頓時被嗆到，猛地扭過頭，捂着嘴咳嗽起來。

沈清羽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我認為，還是不要吃這麼辣比較好。”

陸燃：……

他嗆得滿臉通紅，心裡忍不住吐槽：根本不是因為這個好嗎！

好在很快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情侶交換食物都是互相喂的，哪有這樣連餐盤都換了的。”

“我聽說他們中午就在一起吃的，但是沒換餐盤，到底為什麼啊？”

還是那個激動的女聲，“因為中午他們吃的是一樣的，情侶套餐。”

周圍人都無語了一瞬，才有人開口，“我打聽了，據說是教導主任讓學霸給校霸補課。”

“唉，沒意思。”

“沒意思。”

“沒意思。”

陸燃聽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湊近沈清羽，微微傾身，壓低的聲音裡帶着幾分戲谑，“喂，有人說咱倆是一對兒。”

沈清羽擡起頭，鏡片後的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個實驗室裡突然失控的儀器。

陸燃：……

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小聲嘀咕：“我知道我知道，物理九分的人配不上你，對吧？”

沈清羽：……

他放下筷子，似乎想看看陸燃是個什麼物種的奇葩，口氣難得有了絲起伏，“這是物理成績的問題嗎？”

陸燃又吃了一口蒸蛋，“我知道我知道，還有語文數學英語化學……”

沈清羽：……

他張張嘴，想說什麼，但又懶得說，偏偏陸燃還又問他，“學霸，到底多少分才配得上你啊？”

沈清羽最終瞥了陸燃一眼，“你的話，每科都及格吧。”

陸燃卻不忿起來，“你為難我！”

沈清羽：……

他狠狠咬了下藕片，“閉嘴！吃飯！”

吃了飯，兩人一前一後走向物理實驗室。

走廊的頂燈忽明忽暗，陸燃的影子斜斜拖在沈清羽腳邊，随着步伐交疊又分開。

“這環境，好像鬼片啊。”陸燃說着，沈清羽總覺得對方向自己靠近了一些，衣服布料摩挲的窸窣聲近在咫尺。

他加快腳步，聲音浸在電路雜音裡：“電路老化而已。”

“是嗎？”陸燃聲音變得陰沉沉的，“可是我聽說，舊校舍鬧鬼，專抓落單的優等生……”

話音未落，頂燈驟然熄滅，沈清羽沒覺得怎麼樣，手腕卻忽然被陸燃抓住，“沒事，我、我保護你。”

輕微的結巴讓沈清羽意識到一個事實，“你怕鬼。”

陸燃瞬間反駁，“我沒有。”

但布料摩擦聲卻更近了，少年繃緊的小臂肌肉輕微震顫，像是大型貓科動物強作鎮定時抖動絨毛。

黑暗中，沈清羽的嘴角彎着一抹隐秘的弧度，卻沒有說什麼，帶着陸燃朝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