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犯蠢讓沈清羽抿了抿唇,那顆小小的淚痣都有些無精打采,甚至連回家路上他興緻都不高。
推開家門時,沈唯依舊被逼着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那本厚重的英文小說。
換了黑色睡裙的女人坐在沈唯旁邊,略帶神經質地看了沈清羽一眼,片刻後忽然露出一個可以稱之溫柔的笑容,“小羽,怎麼回來這麼晚?是和同學出去玩了嗎?錢還夠不夠,阿姨給你。”
沈唯“嗤”地笑了一聲,聲音裡帶着幾分譏諷,“媽,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有錢不如給我買雙球鞋。”
女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複如常,“小唯,你怎麼能這麼說?小羽是你哥哥,我們是一家人。”
沈清羽沒有接話,隻是低頭換鞋,換好拖鞋後,他臉上挂上了面具般的笑容開口,“在學校多待了一會兒,畢竟過幾天有個國家級競賽要參加。”
女人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目光像刀子一樣剜在沈清羽身上,仿佛要将他撕碎,随即又怒其不争地落在沈唯身上。
沈唯咬牙,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怒火,“你他媽又故意的是不是?”
沈清羽沒有理會他,徑直回了房間。
門剛關上,外面就傳來女人歇斯底裡的嘶吼,“我要瘋了!我要被你們逼瘋了!沈唯,你為什麼不能變得優秀一點?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比沈清羽差那麼多。”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玻璃劃過金屬表面,“去!去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回來!這個家不是我一個人的,憑什麼他一走就是兩個月!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問!”
“你為什麼不肯聽我的好好學習?你為什麼這麼蠢!啊啊啊——我明明那麼優秀,你爸也是,為什麼!為什麼!”
沈唯捏緊了手裡的書,眼神冰冷而嘲諷地看着女人在客廳裡團團轉,像一隻心甘情願被困在籠子裡卻得不到應有照顧的野獸,直到女人抓起茶幾上的玻璃杯,狠狠地朝他砸過來。
沈唯沒有躲,玻璃杯“砰”的一聲砸在他的額角,鮮血順着臉頰滑落,杯子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清脆卻刺耳。
他擡手抹了一把血,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為什麼?因為這是你的報應啊!”
女人的動作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嘴唇顫抖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沈唯站起身,将沾血的書随手扔在沙發上,邊往房間走,邊繼續刺激女人,“你死心吧,他不會回來的,除非沈清羽打電話。”
“沈清羽會嗎?哈哈,他巴不得爸永遠不回來,遠離你這個小三和我這個該死的婚外情産物。”
沈唯說完“砰”的一聲摔上門,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女人歇斯底裡的哭聲,沈清羽卻隻是平靜地坐在書桌前,做着适合陸燃程度的筆記。
第二天的陸燃打着哈欠走進學校,眼皮耷拉着,像是随時會睡過去,沈清羽卻精神飽滿地站在班級門口。
兩人迎面碰上,陸燃揉了揉額頭,語氣裡帶着幾分抱怨,“班長,你叫我早睡,自己倒是熬夜了?”
沈清羽推了下眼鏡,“抱歉。”
陸燃懶洋洋地攬上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什麼歉,我困又沒什麼事兒,頂多上午睡覺補眠,不怪你。”
沈清羽側頭看了他一眼,陸燃的動作讓他依然有些不适應,但他最終沒有躲開,隻淡淡提醒,“中午,物理實驗室。”
陸燃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自己肩膀上傳來的力道,啧了一聲又開口,“還是先吃飯。”
陸燃果然睡了一上午,而當兩人第三次坐在一起吃飯時,周圍的同學已經見怪不怪,沒有再議論什麼了。
——畢竟高中生的生活被學習填滿,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太夠,要不是沈清羽和陸燃太有名,他們也不會這麼關注。
兩人依舊吃了對方愛吃的,然後去了物理實驗室。
沈清羽将一直拿在手裡的筆記本遞給陸燃,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下午不要睡了,把我總結的這些背下來,都是非常基礎的知識,等你記住了,我會教你怎麼套用到題目中,這樣就算大題不能做完,也能拿到一些分數。”
陸燃翻開筆記本,密密麻麻的清隽字迹映入眼簾,像是某種神秘的密碼,他苦笑着擡頭,語氣裡帶着幾分無奈,“我還是更喜歡你昨天教我的野方法,學霸,你知道的,我記憶力不太行啊。”
沈清羽鏡片後的目光帶着一絲笃定,“不,你記憶力很好,隻是不願意動腦筋。”
他頓了頓,補充道:“不然,語文和英語的成績不可能那樣。”
陸燃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聲,語氣裡帶着幾分調侃,“學霸,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他将筆記本在手心掂了幾下,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語氣變得認真,“不過,我會努力的。”
他其實是個不願意辜負别人好意的人,因此他難得正經地表示感謝,“辛苦了!我一定不會浪費你熬夜的成果。”
沈清羽聞言,微微一愣,随即解釋道:“我并不是因為做這個才晚睡,是因為家裡……”
話說一半,他才反應過來家醜似乎并不适合外揚,隻能說陸燃的自來熟仿佛有某種魔力,讓他不自覺地放下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