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邊啜飲着牛奶，一邊夾在月島兄弟中間，手裡提着一個怎麼看都不像是你會選的少女風購物袋。

尴尬，笨拙，仿佛整個世界的社死瞬間集中在你身上。

月島明光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你内心的窘迫，他走得很穩，語氣溫和：「你們兩個???是一個班的吧？」

「嗯。」

「螢平時在家也不怎麼講學校的事，我問他他就說『沒什麼好講的』。」月島明光語氣裡帶着一絲無奈和寵溺。

「…那為什麼現在還要問？」月島螢沒好氣地插話。

「這不是有其他消息源了嘛。」月島明光笑着回嘴，繼續開口，「對了，最近百貨那邊在翻修吧？之前我回來的時候發現路線改了。」

你點點頭，心裡這人真是擅長制造對話氛圍：「嗯，還蠻吵的。」

「那邊以前有家便當鋪，我經常帶螢去買。」他笑着說，側頭看了一眼月島螢，「還記得嗎？」

「記得。」月島螢用一貫沒什麼感情的語氣回道，「賣的是冷炸雞塊和失敗的玉子燒。」話裡帶着一絲幹巴巴的刻薄。

你沒忍住，一聲輕笑不受控制地從你唇間溜出。

月島明光像是順着笑意，繼續說：「不過那時候也沒想太多，覺得能吃飽就好…诶，你小時候也是這種人嗎？」

你低頭看着自己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影子瘦削得幾乎要與地面融為一體。輕輕點頭：「嗯，超市飯團就能活下去的那種。」

月島螢微微偏頭，用那種一貫冷淡又難以讀懂的眼神掃了你一眼，沒有說話。

「那現在也是自己解決吃飯？」月島明光繼續着話題。

你也沒覺得需要隐藏什麼，于是聳聳肩：「差不多。方便就好。」

「真厲害啊…高一就能一個人顧好這些了。」他說得像是在随口感歎，又像是真的佩服。

你沒有回話，隻是喝了口牛奶，然後輕輕晃了晃袋子，像是結束這個話題一樣。

月島明光沒有繼續追問，話題輕巧地轉向了便利店新推出的限定甜點。你聽着兄弟倆一邊針鋒相對一邊熱烈讨論草莓味和抹茶味究竟哪個更糟糕，目光不經意地遊移。

一種微妙的認知悄然浮現。

比起被過多關注、被迫剖析，你更習慣——甚至說，更珍視的，是這種被允許沉默的陪伴。沒有必須回應的問題，沒有非要挖掘的隐秘角落。

僅僅是安靜地存在，靜靜地一同前行。

回到家時，天色已被晚霞逐漸染濕，暮色緩緩鋪開。你把購物袋随意丢在沙發上，換了拖鞋，整個屋子靜得可以聽見冰箱壓縮機〈嗡嗡〉地運轉。

沒有人說「歡迎回來」，也沒有誰在飯桌上等待。

你很清楚這就是正常狀态。如果哪天回家有人站着沖你揮手，那你會考慮報警。

你打開燈，把那一袋衣服拖到卧室，像是在履行某種儀式感似的，一件件拿出來擺在床上。

其中一件是那條被你強烈拒絕、但最終還是被某人偷偷塞進袋子裡的蕾絲裙。

那條你在店裡以為已經擺脫掉的、帶蕾絲、帶蝴蝶結、還夾雜着不明少女氣息的裙子。你看着它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想翻找收據申請退貨。

你伸出手，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拎起裙角，指腹輕輕摩挲布料。它的觸感柔軟得令人意外，仿佛百貨公司裡那些标價高得令人咋舌的陷阱商品。

你原本是想把它塞進衣櫃最深處的，卻不知怎麼的，最後你還是把它穿上了。

穿上之後的你站在鏡子前，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安靜了不少。

裙擺輕輕晃着，鏡子裡的你看起來不像「出任務的咒術師」，更像是剛打工完回家的普通高中女生，雖然你知道這是情緒欺詐。

你忽然想起他說那句「青春期就該試試看這種打扮嘛～」的時候，嘴角雖挂着笑，眼神卻前所未有地認真。他甚至不經意間伸手，幫你順了裙擺上細小的線頭。

現在回想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你必須穿這個」、「你該變得更可愛」之類的話。

他隻是不斷地把選擇推到你面前，不推不逼，隻是笑着說：「要不要試試？」

坐在床邊，抱着抱枕，屋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