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黑尾出門後走了一段路，誰都沒有說話。腳步聲被城市的喧嘩吸收，像是你們倆被貼上了靜音的标簽。

直到黑尾輕聲打破沉默。

「……最近怎麼樣？」

你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眨了一下眼，視線仍舊看着前方，就連聲音都仿佛從嘴角順手抛出來的：「……你是指什麼？」

太多事能被歸在“最近”這個時間段裡了。日常瑣碎、情緒反複、還有某人手伸得越來越遠的存在感——像氣溫那樣慢慢爬上來，等你發現時，已經熱得冒汗了。黑尾當然知道你不會乖乖正面回答，但他也不是為了聽答案才問的。

「生活啊，學校啊~哦對了，你現在都會秒回研磨的line了哦？」

你停下腳步，微微眯起眼。他這句話太刻意了，像是故意從後門闖進來試探你的反應。

「研磨告訴你的？」

「他自己說的。你看他那副樣子，不覺得挺得意的嗎？」

什麼得意？秒回個line又不是打遊戲刷戰績，而且研磨那家夥哪有表情包系統？他表情的刷新頻率比你手機更新還低，要說得意……是不是他自己濾鏡開太高了？

你沒說這些，隻是盯着前方，繼續往前走，像是打算用步速擺脫這個話題。

你想了想，決定用一種比敷衍再真誠一點點的态度回應：「那是……因為我現在比較常看手機而已。」

黑尾笑了笑，輕得像沒帶什麼内容，「這樣就挺好啊。太刻意反而不像你了，千代音。」

你腳步慢下來，走到路邊，倚在一根欄杆上。陽在高樓間被剪成了拼圖塊，你看着街道那頭的紅綠燈機械地循環，一種不屬于自己的現實感正懶洋洋地浮上來。

「……最近，跟人說話的時間變多了。」

「唔——那就是說，以前那個被大家叫做“神秘少女”的千代音，也開始升級進化了？」

你眼角抽了一下，微微側頭，眼神像是瞄了一眼什麼不該存在的詞：「……我被這麼叫過？」

「嘛嘛，别太在意啦～大家也就當是深夜檔動畫裡走出來的角色，純粹是因為你看起來腦内頻道不太一樣，才會那麼說。又不是說你真的會背後冒出天線。」你聽到背後冒出天線這句時，腦子裡短暫浮現了一張畫面：你自己頭上頂着天線，一邊翻雜志一邊接收外星信号。

很不妙。

「……被說奇怪的事，已經不稀奇了。」你也不是沒有嘗試過，隻是後來發現，反而是不解釋這件事，本身更能節省能量。

天色漸暗，街道邊的便利店陸續亮起燈，橘黃色的光在地面拉出一整條溫柔的影子。行人寥寥，空氣清淡，沒有什麼味道。

「所以說啊，最近你……變了不少嘛。」

你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畢竟他也是那種閑不住嘴的人，和研磨完全不一樣。總之，點頭就是了。

「突然就會主動聯系了，出門也不反抗打扮了，還會乖乖跟人散步。」

他看看着你，臉上笑得很欠揍。

你回瞪一眼：「你有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哎呀，冷淡。」他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捂了捂心口，「以前不是都裝作沒聽見的嗎？」

你輕哼了一聲。然後停下腳步，望向路邊的一棵樹，盯着它的樹皮紋路發了幾秒呆。

這棵樹上次路過的時候，好像還沒有挂上禁止貼小廣告的警示牌。

世界變化得真快。

你突然生出一種……微妙的惡趣味。像是那種在人類社會稍微待久了就開始想搞事的貓，想拿爪子碰碰水杯邊緣，看它會不會掉下去的那種心情。

你轉過身，盯着黑尾的臉看了一會。

他被你看得一愣。

「……嗯？怎麼突然盯着我看？我臉上有什麼？」

「我在想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