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黑尾回到研磨家的時候,客廳的燈還亮着,但聲音極安靜。
黑尾一邊換鞋一邊說了句「我去拿點東西」,就不見了。具體去幹嘛誰知道,反正黑尾的行蹤一向像某種帶着主線劇情的NPC,神出鬼沒,理由都站得住腳,你也懶得問。
三人組總得有個負責家務叮咛大家早睡的角色吧?他大概是那種角色。
你換鞋的時候,隐約聽見沙發那邊傳來一聲模糊的抱怨:「……好慢。」
你擡起頭,研磨正半躺在沙發上,眼睛半阖,頭靠着抱枕,整個人的存在感像家具的一部分。要不是他嘴巴動了,你幾乎以為那隻是某隻掉線的貓。
「……出門十五分鐘說說話,怎麼能變成兩個小時……?」
他語氣不高,像在跟空氣念經。
你走到沙發邊,低頭看他一眼。他也擡頭看你一眼,目光虛虛的,卻不含糊。
「你不是說你要休息?」
「是啊。」研磨聲音很輕,「但你們太安靜了……我就有點在意。」
你眉角挑了一下,坐下前順手把包放到一邊。
「在意就該一起去。」
「才不去。」他閉上眼,像懶得跟你争辯,「那種場合隻有黑尾最擅長了。」
嗯,他說的應該是出去玩的場合。
他說完也不看你,隻是繼續窩着,松軟地陷在沙發縫裡。
你沉默了幾秒,然後你注意到——他開始盯你。
很直白地、毫不躲閃地盯着你。不像是單純地看人,更像是在用某種慢動作掃描系統處理你從頭到腳的數據——衣服、頭發、眼神、呼吸頻率,全在分析中。他的眼神不帶敵意,但那專注度……有點讓人坐立難安。你甚至能感覺到視線的重量,像細線勾住你耳後,輕輕拉着,不讓你逃。
你莫名煩躁,像是電車上被隔壁乘客偷看手機屏幕還不承認一樣不爽。你不打算認輸,幹脆坐下,擰開手邊的瓶裝水灌了一口。
然後,你開口:「……研磨,你在幹嘛。」
他沒馬上回答,隻是又看了你幾秒,像是在确認什麼。
最終,他聲音很低很穩地吐出一句話:「你身上的氣味……不太一樣了。」
你怔住了一瞬。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因為他說的時候,表情很認真。
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裝神秘。而是那種他确實在意的、某種隻有他會察覺的異動。
你下意識嗅了嗅自己:「便利店的飯團味?」
「不是,是……」他閉了閉眼,又張開。
「……像是‘别人的世界’的氣味。」
你一瞬間被那句莫名的形容擊中。不是說他真的聞到了什麼,而是你明白,他大概指的是你跟黑尾之間的那點不屬于他的時間。
你安靜了下來。
他沒有追問,他也從來不追問,但他的“在意”從來都不需要用問題表達。
是一種獨占欲式的關心。
你輕聲歎氣,靠近他一點,坐到了沙發邊。他沒有退開,甚至微微偏頭靠向你。
「反正是假期……今天留下來吧?」
「我沒說要住下。」
「嗯?但我白天說‘留下來’,你也沒否定啊?」他睜開一隻眼,像是貓确認自己沒被拒絕進被窩一樣,露出狡黠的笑。
「而且——小時候不是常常一起睡嗎?」他故意把“小時候”這三個字咬得很輕。
你眼皮抖了一下,腦中飛快浮現出小學時期常去研磨家玩,玩累了就倒在榻榻米或沙發上睡着的畫面,确實是有過那種……毫無界限的年紀。
但那是小時候啊,小時候沒概念,不會在意誰是男的誰是女的,隻會在意今天的遊戲卡帶插反了沒。可現在?現在你連便利店買可樂時都要顧慮瓶口有沒有碰到人。
你沒出聲,試圖用沉默來回避這個問題。
但研磨卻像是故意的,緩慢坐起身,稍微向你這邊靠近一點,聲音也放得更低了,「你不會是……現在才開始在意我也是男生吧?」
「我姑且也是個男人啊。」「你也太沒防備心了吧。」「你有把我當男人看待嗎?」這種乙女遊戲出現的字眼像彈幕一樣在你腦海飄過。
你感覺自己的心髒漏跳了一拍,表面鎮定,實則耳尖微熱。
不是因為他問得有多直白,而是那種他好像早就知道你會這麼想的語氣。
你剛想張嘴反駁什麼,比如“我沒怕”,或者“誰在意這個”,但很快意識到:這不就是他想聽的嗎?你要是跳出來否認,那你就真的是反應過度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