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就對了,麻煩皇叔下次長點記性,别一個不小心再把自個給整傷了。”
刺鼻地酒□□沖洗着血氣,看着傷痕累累地手心,時莞氣得不打一出來。
“晏邺北,你再怎麼不高興也不可以拿自己出氣啊。”
以為還因為剛才的事怄着氣,忍住了自己壓在心底的怒氣,時莞裝作有些冷漠的開口道。
“阿莞…我不是。
将自己白色裡衣的袖口翻出,時莞抽出陳繹腰間的匕首劃下來一整塊布料。
白色的藥粉鋪滿了全手,潔白的裡衣被她當作應急的紗布緊緊纏上了男人的手。
“阿莞,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盯着時莞嚴肅的表情,晏邺北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激了,他濕漉漉地眼睛看向蹲在面前的少女,緊張地解釋着。
對視上晏邺北委屈巴巴地眼神,時莞想狠狠批評他的心又不可控制地軟了下來,心裡的憤怒也都化為了隐隐地心疼。
算了,好好跟他說罷。
她伸手摸上了晏邺北的臉。
“好了好了,我也沒有怪你,你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低着頭的男人眼眶微紅,長長的睫毛被呼之欲出的淚珠輕輕打濕着。
他點了點頭。
“嗯,阿莞我知道了。”
看着晏邺北新着的傷痕,時莞實在是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坐着了,叫阿元給林小妹遞了個話後,就挨着身邊受傷的人坐下。
“公主,林姑娘說不礙事的,她和周邊的小姐們都還聊得來,您先陪着臨王殿下就行。”
放心地點點頭,時莞幽怨地眼神又盯上了一旁的晏邺北。
一聽到阿元說的話,倒是瞬間換了一副臉色,男人剛才還委屈的臉上現下已是春光滿面。
“都怪你,虧得人家小融兒懂事沒有和你計較。”
氣鼓鼓地戳着晏邺北壯實地手臂,她忍不住地喃喃着。
“嗯都怪我,是我不好,一不小心受了傷,還害得阿莞得抽空來照顧我。”
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裡緊緊包裹着時莞的手,晏邺北難壓的嘴角怎麼也止不住笑意。
撇過臉不去看他,時莞對着面前厚臉皮的人有些無語。
算了還是吃點東西吧,她将目光轉移到了桌上的小食盒裡。
另一隻空着的手将糕點塞進嘴裡。
端源坊的糕點還是一如既往地合她的口味。
瞧着故意不看他的女孩,晏邺北寵溺的笑了笑。
看來阿莞最在乎的還是我。
随着第一組貢生的入場,男人的臉上才恢複了以往的冷漠與肅靜。
剛才的千裡鏡不知道丢在了哪裡,時莞隻得費力眺望才可看清底下情景。
啧,看着那些考生騎射的模糊姿态,時莞不禁回憶起了自己兒時在晏邺北的府裡養病時,被他抓着晨起訓練的場景。
雖說拉弓騎射的樣子很帥,但是小小身軀的她總是經不起折騰,半炷香的時間都不到就累得躺在了地上,任憑晏邺北如何哄騙都不起來。
總是在最後妥協着慣着她,借着休息的由頭,時莞便時常觀摩起了晏邺北訓練的身姿。
束發之年,滿身清風的少年在院中揮劍拉弓、沉氣練武。
猶如遊龍過江之勢般行雲流水。
那神乎其技、揮灑自如地十八般武藝被日日的晨光所煉,自然不是底下這些人可以比拟的。
倒也就周煜那三腳貓的功夫還可看上幾眼。
看着那騎在馬背上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時莞一想到自己上輩子為周煜幹得那檔子蠢事就氣得緊。
到底也是見過世面的公主,怎就看上了這麼個垃圾玩意兒。
“啧…嘶”
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時莞痛得驚呼一聲。
“阿莞,怎麼啦。”
敏銳地察覺着一旁的聲響,時莞吃痛地聲音被晏邺北的耳朵清晰地捕捉着。
他向陳繹遞了個眼色,先暫停了第三組的比試。
“啊,張嘴,讓我看看。”
趕緊用濕帕子擦了擦手,像小時候照顧她一樣,他捧着女孩的臉,朝嘴裡查看着傷勢。
浸泡過玫瑰花水的手帶着淡淡的香味,晏邺北又擦了擦手,他輕輕将手往時莞的嘴裡探去。
“是這兒嗎。”
男人粗糙的指腹觸碰着少女溫熱的舌尖,生澀的血腥味混雜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漸漸湧入了時莞的鼻腔。
着急的心根本沒讓晏邺北注意到這有些不合時宜的姿勢。
手指探入口腔時,窒息的感覺讓時莞更難受了。
她推開晏邺北的手,帶着绯紅的臉竄着淚。
“我呼不了氣了,你的手一進去碰着更難受。”
看着他手上殘留着的自己帶着血色的口水,時莞拿出自己的手帕嫌棄地擦了擦嘴。
“咦。”
看着時莞擦拭的動作,緩過神來,晏邺北這才意識到剛才下意識的動作有些僭越,心中的漩渦借着越界後的餘溫翻湧着。
“行…吧,阿莞也注意些。”
緊緊握緊了滿是口水的手,他撇過有些發熱的臉,紅通的耳朵暴露着男人此刻心間泛起的重重漣漪。
“哦。”
雙手捧着自己的臉,時莞自顧自地緩了緩嘴裡的痛感,點了點頭回答道。
夕陽西下,随着又一聲鼓響,今年的武生會試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注視着不遠處與其餘考核武官勾勒名單的晏邺北,時莞悠然地一遍欣賞着“美景”,一邊吃着新呈上來的葡萄精釀。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名單和去年的有沒有不一樣。
她還挺想看着某人在殿試上出醜的。
要不是當時時莞替周煜求情,就憑着他在殿試上失手打碎了前廳的兩盞金玉瓶的罪責,論是周煜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呵,這次她可巴不得親自送他上路。
沖着遠處出神想着,時莞不禁勾起了嘴角。
“阿莞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高興。”
和其餘考官統一好名單後,晏邺北就迫不及待地朝時莞地方向走來。
對視上蹲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時莞的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被抓包的罪惡感。
“沒,沒想什麼,就是累了發發呆。”
“累了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呀。”
察覺到晏邺北話裡話外間隐隐的酸味。
好家夥,這人是醋精嘛,怎麼這都要酸一下。
心裡吐槽着,手上的動作卻不敢不做。
時莞趕緊牽起他的手,軟軟聲音轉換着話題。
“皇叔,阿莞餓了,想吃你府上的排骨面了,我們把小融兒送回去就回去吃好不好。”
圓溜溜的杏仁眼透着懇求的滋味,她在男人的懷裡蹭了蹭,擡頭笑着。
“阿莞和皇叔一起就很高興,走嘛走嘛。”
時莞的動作把晏邺北搞得瞬間沒了脾氣。
被這大眼睛給撩撥得神魂颠倒,他咽了咽喉間的口水,點點頭。
“好,我們把林将軍的妹妹送回去就去吃。”
微紅的臉頰暈乎乎的,被時莞牽着走了出去,晏邺北一路上都心神蕩漾着。
豪華寬敞的車裡坐着三人。
緊緊地牽着小手,吹着窗邊的冷風,晏邺北心口的燥熱卻怎麼也降不下來。
自然不敢主動去挑戰剛被哄好的醋精,時莞隻好叫小融兒一起和她上了晏邺北的車。
她一手牽着被哄好的醋精,一邊和林融談笑着。
許是剛才自己哄得還不錯,身旁的晏邺北倒也沒怄氣地陪了一路。
馬車穩穩地停在林府門前。
直到手裡的溫度撤去,晏邺北才從自己的心神中回過神來。
他跟着時莞下了車。
“哥哥!”
“皇叔。”
“臨王殿下。”
淡淡地朝面前的二人點了點頭,看着女孩欣喜的模樣,晏邺北心裡又有點酸了。
啧,算了,時祁是她哥哥。
看着同林将軍站在門口的時祁,時莞驚喜地撲了上去。
“哥哥,你怎麼來了。”
女孩軟糯糯的呼喊聲倒是引得時祁笑了起來
“今日我聽林将軍說你帶着他家小妹出門玩,我便一道來看看,沒曾想你們會和皇叔一路過來。”
“屬下今日替小妹感謝公主照拂。”
看着牽着林小妹緻謝的林将軍,時莞笑着擺了擺手。
“诶呀将軍這樣說不免生分了,是我和小融兒有緣,再說了平日裡将軍也幫了我不少忙,小融兒乖巧可愛,倒是讓我少了好些寂寞。”
時莞樂呵呵地說着,順勢又将懷裡的玉佩遞在時祁手上。
“喏,送你的,我與小融兒逛百花宴時替哥哥拍下的,是你喜歡的羊脂白玉,雖說不如宮裡的做工精巧但還是算是佳品,我還說擇日給你,沒想到你倒是來得巧,現下也不用阿元跑一趟了,我今日就給你。”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時莞身旁的阿元,時祁欲言又止。
眼紅地看着時祁手裡的玉佩,晏邺北的酸味又開始在心裡泛濫了。
(委屈)阿莞,那我的禮物呢。
感受着一道冷冷地視線,時祁笑嘻嘻地臉一擡頭便迎上晏邺北陰郁的眼眸。
“皇…皇叔,你若是喜歡,侄兒送你。”
“不用。”
他冷冷地回答着。
“诶呀,皇兄你别管他,我給他也買了禮物的,他今天情緒不好别理他,你收好你的就行。”
硬是将他手裡的玉佩挂在腰間,時莞瞅了一眼晏邺北兇巴巴的模樣說道。
癟着嘴看向一臉幽怨的晏邺北,時莞無奈地走過去。
“别不高興啦,皇叔若是還耷拉着臉,我可就要生氣了。”
用手向上扯了扯他的嘴角,時莞慢悠悠地說着。
看着時莞踮起腳,晏邺北配合着彎下了腰。
“别酸皇兄了,你的禮物可比玉佩更好,因為你的是最好的我怕皇兄傷心,就想着一會兒單獨給你的,别愁眉苦臉了,你笑一笑。”
她湊在他耳邊悄悄地說着。
聽着時莞伏在耳邊的話語,晏邺北才終于将郁悶的臉色撤了下來。
我的是最好的,比時祁的好。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愉悅的臉上寫滿了得意。
“嗯。”
瞧着這醋精被哄得高興的樣子,時莞才拉着他上了自己的馬車。
“皇兄,我今夜要去晏邺北的府上吃宵夜,阿元就麻煩你幫我送回去啦。”
“好。”
哪裡沒有看出來時祁剛才的心思,時莞笑着看向臉色通紅的時祁,打趣着說道。
“公主…這不合适…”
從小就跟這這兩兄妹長大,阿元自然是洞察得到一些太子地心思,隻是神女無意,她自認無緣攀與高枝,她隻想留在公主身邊,陪伴她一輩子。
“阿元姑娘,無事,我…我和林将軍一會兒要往宮裡趕,順…順路就到公主府了。”
眨巴着眼睛,微微低着頭,時祁的耳朵通紅。
“這…”
“诶呀,阿元,沒事的,我今夜可以在臨王府歇息,你不用擔心我,皇兄把你送回去正合适。”
看着公主期待的臉龐,阿元隻好哭笑着應付了下來。
“那奴婢就謝太子好意。”
阿元畢恭畢敬地回答着。
她自然知道公主是好心,希望可以為她找一個依靠,所以才會次次制造這樣的機會。
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欣喜地表情,阿元又回頭看了眼已經奔馳的馬車,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隻要公主殿下高興就好。
“我的禮物。”
從備好将時莞圈在懷裡,晏邺北伸手向懷裡的女孩要着禮物。
女孩指了指桌上的精緻箱子。
“喏,那就是你的,你自己打開看看,合适不。”
迫不及待地将箱子拿在手上,晏邺北的下巴輕輕靠在女孩的肩頭。
鎏金的龍紋在通體玄色的鞋身上纏繞着,鞋底的纏枝紋用銀線勾勒,精緻的一抹淡色牡丹在鞋尾微微點綴着,除了鞋尾的牡丹秀得青澀了些,其餘的一絲一線皆可稱作是上等絕品。
“我當時就覺得這雙靴子送你最合适,這可是我重金拍下的,你看他這蘇繡的工藝,倒是可與宮裡的繡娘比上一比了,而且這後面的牡丹還是我自己後面繡上去的,絕對獨一無二,漂亮吧。”
看着晏邺北從箱子裡拿出了靴子,時莞就開始滔滔不絕地對着它筆畫着,她驕傲地轉頭看着晏邺北。
“阿莞,你可知道你送我一雙靴子是什麼意思。”
看着手裡的靴子出神,晏邺北的心顫動着。
隻有妻子才會為丈夫縫制新靴。
“啊,這送靴子還有寓意啊,我瞧着碼數合适就買了,我問掌櫃送長輩什麼合适,他說這靴子好,是難得一遇的孤品,我就想着自己添幾筆送你了。”
看着時莞一臉稚氣的模樣,晏邺北低頭笑着。
罷了,她以後會知道的。
“诶呀,你就說你喜不喜歡嘛,你要不喜歡我就進宮送給父皇了,反正你和父皇的鞋碼差不多大的。”
看着低頭偷笑的男人,時莞說着就伸手要去拿他手裡的靴子。
将手裡的靴子舉得高高的不讓時莞夠到,晏邺北看着女孩幸福的說道。
“誰說我不喜歡,阿莞送的禮物我很喜歡。”
“切。”
手裡的靴子被晏邺北小心翼翼地放進箱子裡,他将懷裡的女孩圈得更緊了。
“阿莞送了可就不能後悔了。”
男人溫熱的鼻息弄得時莞的脖頸間癢癢的。
“送你一雙靴子,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看着黏糊糊的晏邺北,時莞驕傲地說着。
“我和皇叔天下第一好,送雙靴子簡直是小菜一碟。”
“嗯。”
輕輕地用頭蹭着時莞的脖子,晏邺北愉悅的心情在胸膛中翻湧着。
送了靴子,她的阿莞就别想跑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