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笑得狼狽又張揚,道:“叫啊。”
他的雙腿一直在發抖,實在站不住,于是一手搭在徐世忠肩膀上,整個人的力都壓在徐世忠身上。
“喲,你們關系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彩毛挑眉道。
“沒有。”徐世忠說:“你們先走吧,我晚點再跟你們聯系。”
幾人也不敢再說什麼,畢竟他們還需要徐世忠的錢,在外裝闊氣。
“手機借我一下。”林池說:“幫人幫到底。”
“你要幹嘛?”
“報警。”
徐世忠皺眉道:“不行。”
林池嗤笑道:“那你幫我打個120吧,再給我買部手機,把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以及電瓶車的修車費一起給了。”
“憑什麼?”
“憑你不讓我報警,我勸你快點吧,再晚點還有一條命。”
林池的羽絨服已經破了,有好幾處都滴着血,左褲腿從膝蓋以下的位置都掉了下來,右腳看上去比左腳稍好一些。不僅如此,就連頭盔都爛了。
這情況肯定坐不了他的後座。
思考再三,徐世忠還是打了120。
“還有我的電瓶車。”林池盯着徐世忠打完120後道。
徐世忠暴躁道:“不是,一輛破電瓶車要來幹嘛?”
林池沒說話,眼睛盯着他。
約莫十幾秒,徐世忠走去把路邊的白胖子扶起,将車碎片撿放到車身上,撥打他常去修車的那家電話。
救護車來得很快,因為必須有人陪護,徐世忠隻好抛棄他的愛車。
林池躺在擔架上,眼睛不由自主地閉攏,意思逐漸模糊。
他夢到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不合理的事,在夢裡侵蝕他的大腦。
再次睜眼,林池看着純白色的天花闆,下意識道:“蛇吃象會被撐死,那象吃蛇呢?”
“會被毒死。”
林池轉頭去看,徐世忠懶散地坐在椅子上。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的人?”徐世忠嚣張道。
林池一本正經地回答:“沒有蘇暮寒帥。”
一下給徐世忠說破防了,“不是,我是你救命恩人,怎麼說話的?”
“要不是你,我能成現在這樣?”林池反問道。
徐世忠看了一眼,林池打了石膏的左腿,沉默下來。
病房裡靜得隻剩儀器的滴嗒聲,和平緩的呼吸聲,“對不起。”他突然開口。
林池一臉驚訝:“你腦子壞了?”
徐世忠啧了聲,才道:“記得你家裡的電話嗎?讓他們過來照顧你。”
“沒有,就我一個人在這邊。”林池說:“讓你的跟班現在賠我一部手機,要之前的那一款。”他試圖掩去這件事,不讓蘇暮寒他們知道。
可偏偏不如他意。
徐世忠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哈哈”,一首尴尬又神經的歌,從聽筒裡蹦出來。
“哇哦。”林池道。
……品味真獨特。
徐世忠接起電話後,本來泛紅的臉瞬間白下來,接着擡頭看了幾眼林池。對面的聲音很大,時不時還會漏出幾個音節,但太短了,林池也聽不出來他是否認識。
但他清楚,是關于他的。
林池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不經意地看向窗外,做出一副,我可不是喜歡聽别人打電話的人,耳朵卻時刻關注着徐世忠。
心裡想着,都是關于我的,我怎麼就不能聽了。
“有人來找你了。”徐世忠說:“猜一下是誰?猜對了我賠你部手機。”
林池大無語:“你有病?”
徐世忠吸了口氣,“陳橫。”笑着說:“還有闵钊,你們關系真好啊。”
為了你,能讓他們來找我這個,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聯系的人。
“運氣好而已。”林池說:“他們來了?”
“運氣好…”徐世忠喃喃道。
“已經在路上了,為了避免不愉快,我先走了。”
不等林池開口,他就推門離開了。
——
林池不自覺地扣着手指,看着對面兇神惡煞的陳橫和闵钊。
“真的就這樣?”
“真的就這樣。”林池說完後,還與二人來了個堅定的對視,似乎想用這種毫無根據的方式,提高自己說話的可信度。
“徐世忠那小子真有這麼好心?除非他轉世投胎過,不然我不信。”陳橫說着還用胳膊肘了一下闵钊。
闵钊白了一眼陳橫,點頭附和。
林池沒接話,反而問道:“可以接我個手機嗎?”
“幹嘛?”
“報警。”
徐世忠:你就這麼執着嗎?
剛剛還在活着的倆人,一下就蔫吧了似的,沒人回話。
看着他們的樣子,林池道:“你們也不支持我報警?為什麼?”
“等蘇暮寒回來後,跟你解釋。”陳橫說:“徐世忠已經出了醫藥費,還有修車費,以及你的一系列賠款了,沒必要報警。”
林池再次問道:“為什麼?”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都攔着不讓他報警;徐世忠為什麼要出這些錢;陳橫他們明明十分厭惡徐世忠,不相信徐世忠會送他來醫院,但對于他出錢的态度,又十分地習以為常;這一切又為什麼要等蘇暮寒從學校回來,才能做出解釋,他隻不過是個高二的學生而已。
陳橫裝作為難道:“主要是我表述不清楚,别給你帶溝裡去了。而且現在徐世忠已經出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吧?”見林池還想張嘴,又連忙道:“他家有錢得很,不用想那麼多,”
林池還是執着道:“可是這件事他并沒有參與。”雖然他也跟徐世忠說過,讓徐世忠賠錢的話,但并沒有想真的讓他賠。
“停。”陳橫說:“那麼報警了,你才十七歲是吧?我們跟你滿打滿算認識才倆三個月,誰來充當你監護人呢?反正我是不行,我還年輕。”
他不能既要追尋心中所想的公平,又要維持自己利益的同時,付出最小的代價。
天秤倆端的蘋果,很少有人都能拿到,尤其是現在的他。
于是他點頭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