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白牆下,雨水順着屋檐瓦片落在地上迸濺水窩,莊雪闵擡手遮着,快步躲進景點鋪子裡,望着烏沉沉的天。
她在貨架上挑了一把最便宜的雨傘,蓦地天空一聲悶雷,正要付款的手頓時縮了縮。
往外面看,天已經黑得分不清白天夜晚。莊雪闵認識這家鋪子的老闆娘,就見她邊嗑瓜子邊說:“外面的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你要是不着急,就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莊雪闵望見外面雨越發緊,也就沒有過多的推辭。寒暄幾句後就找了個凳子坐下,聽見老闆娘問自己:“拍戲呢?”
“這雨太大,劇組臨時取消拍攝了。”
“你們啥時候辦演唱會啊,我女兒還等着呢。”老闆娘又問。
莊雪闵想了想,演唱會可能是沒戲了。
她簽約公司剛滿一年,然而出現在大衆視野裡正式出道也才不過兩個月。在實力與資本的卷壓下,在選秀節目裡能混出個出道位着實費了不少努力。獲得出道位後,公司就沒給過什麼好資源,這次的不出名劇組女四号還是自己跑了幾趟試戲争來的。
這個老闆娘的女兒是自己的粉絲,也就是前幾天過來試戲的時候認識的。
兩個人正說着,就見着外面抹黑的天色下走來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陰沉沉的黑傘遮住了他的臉,莊雪闵不由得打量一眼,隻覺得有些眼熟。
她低下頭翻看着手機屏幕,然後用餘光打量着來人。
就見他利索地合上傘柄,将雨滴甩在外面,而後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在暖光下露出冷淡的瑞鳳眼,似乎也有意無意看着自己。
他身材很高,與玻璃門外的黑雲融入一體,帶着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莊閣随手從貨架上找了瓶水,走到收款台前,準備結賬,而後似乎漫不經心地對莊雪闵道:“借過,謝謝。”
他的聲音低沉,挂着淡淡的笑容,眉眼還是冷的。
莊雪闵終于看清楚了對方的五官輪廓,她不自然地站起來讓路,臉色顯得有些蒼白。隻聽見他的腳步緩慢有力,大概是暖光之下的錯覺,他的眸子貌似柔和了些。
她低下頭,再次見面的尴尬場景以前也不是沒想過,隻不過現實好像更糟了點——竟是困在這瓢潑大雨中。
不過很快莊雪闵就穩定了情緒,她将臉扭向一遍,從包裡拿出化妝鏡,在鏡面中看到了這張清瘦白皙的臉——她以初凡的身份生活多年,行為舉止也完全不似從前,再也沒有人會将她與曾經那軟胖的莊雪闵放在一起比較。
鏡面一晃,她直覺地感受到來自後方的目光。
将鏡子收起來,莊雪闵轉身,看見莊閣站在自己的身後,那眸子仍舊淡淡的,卻沒有剛進門時的漠然,反關心自己似的,讓莊雪闵猜不出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
畢竟,她也和他共同長大這麼許多年。
可心中細細想來,曾經她還在莊家當女兒養育的時候,莊閣作為親哥哥也沒有表示過什麼關懷與照顧。她在初中畢業被告知身世後,流浪狗一樣被趕了出去,莊閣也是冷眼看着的。
如今時隔将近七年之久,他會不會連曾經的自己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正想着,不自覺擡頭又看了一眼莊閣,正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門外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将雨水吹打在玻璃門上,風從縫隙裡鑽過來,莊雪闵隻穿了件淡藍色連衣長裙,遇見這忽而低溫的風雨侵襲,抵不住地打了個寒戰。
她見到莊閣慢慢靠近,那些蹿進來的風都刮在了他的身上。
莊閣卻像是注意到了什麼,冷冷地盯向她的身後,問道:“老闆娘,那個齊劉海女孩是您的女兒麼?”
莊雪闵回頭看去,什麼人也沒有。
她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莊閣,見他神色不善,剛要說些什麼,就收到經紀人的電話,是要她和其他隊員一起去參加飯局。似乎根本沒有給什麼推脫的機會,經紀人說完就挂掉了電話。
莊雪闵心中不解——經紀人向來對她不管不問,怎麼今天如此惡劣的天氣,就非要她過去陪飯局呢?
“老闆娘,景區這邊有什麼好打車的地方嗎?”
“平常有,可今天這麼大雨,要是能打上車,可就得去買彩票了。”老闆娘避開了莊閣的問題,磕着瓜子回答。
莊雪闵打開群聊,發現群内的隊員都在讨論這個問題。看來經紀人給其他所有人都打了電話,她皺皺眉,已經有三四個隊員趕到酒店了,剩下的幾個也都已經在路上。
時不時地刷新着打車界面,隻聽見莊閣低沉的聲音道:“我順路去星酒店,你要走麼?”
她聽後忽然擡頭看着他,手上快速地關掉屏幕,眼裡帶着些戒備。
還好是認識,知道莊閣不會是什麼犯|罪分子。否則換成别人,她都可能以為遇到心懷不軌、趁火打劫的人|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