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閣再次望了一眼黑漆漆的角落：“走不走？”

走……還是不走呢？

她想跟着快趕過去，巴不得能打上順風車，然而又顧忌着莊閣的身份——他來意不明，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莊閣側着臉，靜靜地看着她。

手機裡又響起經紀人的催促短信，說就差她一個沒有到。大家都在拼命往上爬，她好不容易跟上腳步，不能被落下。

莊雪闵看着莊閣黑色的眸子，笑道：“那真是多謝你了！”

臨出門時，她被老闆娘拉住。聽老闆娘諄諄教誨：“你一個女孩，又不認識他，路上出什麼事怎麼辦？這個年頭，壞人還少嗎？聽我的，别去，什麼工作能抵得上命重要？”

莊雪闵見莊閣已經走到門前撐開傘，他回頭示意，好看的眸子裡映出暖黃的燈光，她心道：莊閣……應該不會要她命吧？

她感激地表達了對老闆娘的謝意，接着走到莊閣面前，湊着他的傘走出了門。

鋪子裡的燈忽然壞了，閃了一下，整個店鋪陷入了漆黑。老闆娘見慣不慣地拿出抽屜裡的蠟燭點上，忽明忽暗的狹小空間裡，走出一個人影。

那人影肥胖，在燭光下映着黑色的齊劉海。

“你可别跟她學，跟陌生男人出去，萬一出點意外，媽這輩子可怎麼辦？”老闆娘嘟哝道。

—

莊雪闵坐在車子上，望見司機認真開車，而莊閣就坐在身邊。她雖然心中疑惑，然而此刻必須先開口，不然很沒有禮貌。于是好奇試探道：“請問先生怎麼稱呼？”

他在欣賞車窗外的風暴，将目光慢慢移向她的臉上，似乎在認真分辨什麼：“莊閣。”

“初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七年，就把老同學忘了。”

“……老同學？”

莊雪闵呼吸一頓，她腦海中快速閃過初凡的年齡，不應該是同屆學生啊。

莊閣道：“有一年大聯考，換班的時候你坐過我的位置，我養的花被你救活了，我給你買了很多課外書作為感謝。也對，初小姐追求者衆多，在茫茫人海中能記得一個人不容易，忘了我也是應該。”

聽着他真真切切的回憶，莊雪闵心中多了些釋然。

怪不得他剛才那樣熱情。

隻不過向來冷淡的莊閣竟然也會有念念不忘的女孩子，真是驚奇。

她沒有看到莊閣撒謊後的平靜神色，隻把他的話當真，順勢以初凡的身份和他對話。然而過不多久，就聽見他道：“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到初小姐總有着熟悉的親近感。”

莊雪闵微微笑着，心裡暗暗覺得莊閣的話從未這樣多過。

“尤其是你的那一雙眼睛，像極了我妹妹。”莊閣側着身子眼中帶笑意，雷聲沉悶地在空中悶響，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司機道：“前面雨太大，好像發生了交通事故。”

“繞路走，總得把初小姐送過去才好。”莊閣慢悠悠地說着，車又緩緩開起來。

聽見這話，狐疑再次沖襲——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在大雨中踏入那個鋪子時就已經準備将她帶走了。

莊雪闵呼吸一頓，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仿佛剛才的話也打了個折扣——他真的認識初凡麼？

七年前也是這種天氣，初凡在跳河的最後一刻，是隻有她一個人在場的。

她已經變了所有的模樣，包括脾氣秉性也刻意模仿着初凡，莫說是旁人，就連初凡的外祖母都至今沒有認出來她的真實身份。

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越是想開口詢問，越是沉默不願意開口。

在這種互相試探的拉扯過程中，絕不可做那個先打破局面的人。

于是莊雪闵轉過臉去看瓢潑大雨打在路上，積水已經淹過路邊台階，她保持着沉靜，耳邊又響起了初凡臨死時說過的話：“求你替我活下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