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機推開莊閣，看向外面，發現再往前走一點點路就能回到自己的小區，隻不過水太深，大概會淹到腳脖。

“你們先回去吧，我走着就可以回家。”

莊閣搖搖頭，拿出一把雨傘就下了車，繞過水深的地方，從淺出把車門打開，将莊雪闵抱了出來，他說：“隻有一把傘，我先送你回去，然後再走。”

雨已經逐漸傾盆，還夾雜着斜卷來的風，她看見莊閣肩膀上已經被淋濕大半，而後就聽見“唰”地一聲，司機竟然轉向離開了。

她聽見莊閣緩緩說：“他把我扔在這了。”

……

莊雪闵踩到樓梯的那一刻還看到了黑夜中的閃電劃過夜空，照亮了彼此挂滿雨滴的臉。她也沒說上樓的事情，隻在台階上盯着莊閣。

“你處心積慮啊。”

莊閣顯得頗為委屈，十分不要臉地湊到台階上，道：“嗯？”

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站在原地，不急不躁地對她微笑。他向來是個高傲冷漠的人，從不會如此低聲下氣地賴着誰，然而這次終究是一切都抵不過能和她多相處片刻。

即使做個甩不掉的膏藥又如何？

這是他日思夜想的雪闵，最親愛的妹妹，曾經要永遠生活在一起的人。

他特地回來找她。

再也不要離開。

莊雪闵木着臉轉身回家，電梯還在等，她也知道莊閣跟了上來。

莊雪闵知道，他想找機會和她接近，試探，再次試探，不斷試探。

是的，這才符合莊閣的脾氣秉性——從來不會輕易做出某些舉動，就算再想得到的東西，也要沉默着靠近，在悄無聲息中将她吞沒。

莊閣跟着進了電梯，一路上也不多說一句話。

他看着前面站着的清瘦女孩，心道：雪闵，我總是不知道怎麼對一個人表達我的喜歡，但請你相信，我總能夠學會的。

電梯到了莊雪闵所在的樓層就已經打開，她踏出去，随後立刻止住步子，然後回頭：“到了我家不許動手動腳……否則我報警。身為獨居且單身的女孩，我有權利對你保持警惕。”

莊閣暖如陽光的笑容似乎停頓半秒，随後帶着掩飾不住的尴尬道：“好，如果我再過分，你就直接報警。”

莊雪闵走了半分鐘，在最後一戶停下，刷了指紋密碼後，打開了家裡的門。她首先是沖了一杯熱茶遞給莊閣，來者都是客，再不歡迎也得禮貌招待，也許這是自小在莊家養成的習慣。

“請你在這裡坐着不要亂走，如果無聊的話可以打開電視，我先去換個衣服。”莊雪闵對他道。

随後就很快地趕到了卧室，她鎖上門，确定是鎖得死死的。然後蹲到床腳下，把收藏櫃子裡埋得最深的一個筆記本掏了出來。

這是初凡臨死前交給她的。

初凡從小學三年級就養成了愛寫日記的好習慣，一直持續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上面記載了她的所有喜怒哀樂，她所有愛的人，所有恨的人，所有傷心的事，所有幸福的瞬間。

莊雪闵曾經不止幾次地熟讀成誦過初凡的點滴生活，為的就是能夠将習慣移植到她自己的身上，變成真正的初凡。

然而這些年她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除了老家的外祖母和監獄裡的哥哥，根本沒有人去在乎她真正的身份。

可是莊閣告訴她——初凡和他竟然有過一段如此匪夷所思的約定。

她剛才情急之下，還以為是日子久了記憶有損，但現在翻遍了這厚重的日記本，卻隻從犄角旮旯裡找到三行不起眼的文字。

“今天期末大聯考，和我換位置的是一個高年級學長，他很聰明，長得還很帥。我去找他說話，但他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自恃美麗，追求者衆多，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漠視過。還沒有來得及傷心，就聽說他有喜歡的女孩了。”

莊雪闵以前從未将這段小字認真看過，以為這不過是一段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早戀。

她将這個高年級學長與莊閣聯系起來，心中一顫，他在車上的時候将事實颠倒，撒謊了。

又翻了許久的筆記本，再也沒有關于莊閣的任何文字，而後将它重新放置回去，從衣櫃裡随便撿了個T恤衫換上。她想起來莊閣撐傘偏斜，他的衣服濕得更多，于是找了一件以前社團排練時剩下的道具服裝。

正好有一套男式校服。

她走出房間，見到莊閣正在喝茶，還打開了電視看新聞。

将校服遞給他：“這是我們社團排練時的服裝，你看看能不能将就着替換穿一下？”

莊閣喝茶的動作一頓，接過來衣服，打量了一眼，然後又重新遞給她：“穿不了。”

莊雪闵覺得明明就是剛剛好。她突然回憶起儲物間還有一個收納盒，就快步走到儲物間翻找起來，在最角落裡終于看到。她打開，看見裡面幾件男士睡衣疊得整整齊齊。

“我剛搬來的時候，為了安全，買了幾件男士睡衣挂在陽台上。”

她将衣服拿給莊閣，道：“現在住了一兩年，小區還是很安全的，我就把它們收了起來。你先換着，我把你身上的衣服洗了。”

莊閣打眼一望，這衣服大概正合适，于是點頭道：“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