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雪闵不情不願地跟着上了車。
她一路上都将目光放在雨不停歇的黑夜道路,心中暗自琢磨着為什麼不選擇拒絕上車。回想起剛才在酒店喝酒的場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端着酒杯一飲而盡。
她想:如果小時候你也這樣愛護我,那麼我将一輩子視你為親愛的家人。
不知不覺腦袋有些暈沉,她聞到淡淡的香味逐漸靠近,猝不及防地就讓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懶散地靠在座椅上,莊雪闵微微歪着腦袋擡頭看,似乎能聽到他輕輕的呼吸,不禁掃視一眼距離如此近的莊閣,從他清晰鋒俊的下颌線再到眼底不見神色的眸子,她幾乎有些不知所措。
“沒燒啊,看着你怎麼有些不舒服的樣子。”
莊雪闵飛速地平息心境,随後将他的手挪開:“我喝醉了,太陽穴有些疼。”
說完就伸手在太陽穴按了按,看着他被推開後頗顯尴尬,她隻好道:“我覺得……你戴眼鏡很好看。”
“是嗎?”莊閣微微揚起嘴角,笑道:“那我以後就戴眼鏡。”
莊雪闵怔了怔,她從小就知道莊閣的脾氣反複無常,現在看來是變本加厲了。可她猜不出他到底想的是什麼,可能上一秒還在對着她溫柔微笑,下一秒就恢複了陰冷的面容,讓人寒毛直豎。
她移開目光,怕他再有什麼舉動,于是離得更遠了些。
“我哥哥什麼時候出獄啊?”
“你是她妹妹,不知道麼……哦抱歉,我忘了你們兩個的關系挺差勁的。”莊閣幽幽地慢慢說道。
“到底什麼時候?”
“再過一兩個月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莊雪闵知道如果初凡的哥哥一旦出獄,最壞的結果并非可能是被認出冒名頂替,而是她将會和初凡的外祖母一起受到這個狂躁人的報複。
她臉色有點白,這幾天大概就要考慮一下搬家的事情了。
“你不必擔心,”莊閣緩慢而又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輕聲道:“我會好好照顧你哥哥的。”
莊雪闵聽出了他似乎話中有話,她懸着的心忽然又像被強行放下似的,試探地問:“是為了你妹妹嗎?”
見他不回答,她又問:“那你想念你妹妹嗎?”
莊閣很少這樣被問到“想念”這種情感性話題,他倒是一時之間總是玩味着這個詞語的意思,靜默了許久,才緩緩說:“如果放心不下算是想念的話,那我大概是想她的。”
他看着莊雪闵的眼睛,認真道:“有時候會很自責,以前對她太差勁了。遲來的深情不值錢,我這點虛無的想念應該永遠不配說出口的。”
“你以前對她有多差勁?”
莊雪闵見他不似僞裝出來的模樣,心底裡的那一絲絲殘存的留念也被激蕩起來。細細回憶曾經的生活,他還能算作是待她最好的一個。
雖然是和其他人相比較而言。
“忽視到讓她以為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後來很可笑的是,她真的和我沒有血緣關系。”
莊閣像是在講别人的事情一般,眼底裡看不清神色,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失去後一個人後再次找到她是有多難得:“可我一直把她當妹妹,以前不會講,現在沒機會講。”
莊雪闵還想問些什麼,隻不過被他一眼看穿似的,他回答道:“剛才在酒店是我沖動了,很抱歉對你講了一些不好聽的話。你是你,你哥是你哥,我分得清。”
“還有呢?”
她的吻,就這麼算了嗎?
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可以了?
她不服氣,覺得怎麼可以這樣沒有尊嚴。必須讨個說法,然而對上那雙淡淡的眸子,忽然就閉上了嘴巴。
這是得罪不起的,以後還得在圈子裡混。
“你以前說過如果咱們再次見面,如果彼此都是單身,就做我女朋友。”
“……”
她什麼時候說過了。
張口就來?
“可你真的很讓人生氣,竟然不記得我了。”
莊雪闵還未說話,就被他毫無防備地一把攬到懷中,他的肩膀很寬,懷抱很暖,踏實地幾乎可以讓她埋頭睡着。但很快她就瘋狂搖頭,這輩子沒那麼無語過——
這是騷擾。
長得再帥也不行。
“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她忍不住道,終于鼓起勇氣将他推開,“别碰我!”
車子猛地停下,莊雪闵聽見司機焦急地說:“前面封路了,雨太大,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