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能告訴我什麼”?溫宜氣極,看着孫甯馨怒道,“你不過小小答應之位,卻屢次三番的戲耍于我,不怕我額娘降罪于你”?
“怕,可臣妾怕的是端皇貴妃,而不是昔日的襄嫔。”孫甯馨目光平靜的道。
“天色日暮,公主今日注定将無所獲,倒不如靜下心來聽臣妾講一個故事”?
“你是想編故事哄我”?溫宜怒氣未平,狐疑道。
“臣妾的父親是國史編纂,臣妾也就隻是聽過一些公主沒聽過的故事”,說完,孫甯馨點點面前的石礅,示意溫宜再坐下。
溫宜低眉思索片刻,身後的嬷嬷悄聲提點道:“公主,公主再不回去可就晚了”。
話音剛落,溫宜卻自己掠起裙子在石礅上坐下:“出來本就是個錯誤,如今還怕什麼回去的晚些嗎”?
孫甯馨含笑,溫宜看似溫順,實則倔強,她既然可以幾次不顧端皇貴妃,獨身跑到啟祥宮這邊,自然也會留下來聽她講。
“希望孫答應的故事值得溫宜今日所做”。
“定然”。孫甯馨淡淡笑道。
天色愈沉,漸漸吹起一股涼風,溫宜将手搭在胳膊上,聽孫甯馨緩緩道。
“這個故事據我父親所說是發生在豫州,當地有戶人家姓趙,一家人男耕女織,日子雖談不上富足,但一家人勤勤懇懇倒也是衣食無憂”。
“然而好景不長,這家的男人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幾日之間傾家蕩産,連帶着祖産田地也都輸了進去,他的夫人帶着孩子跪在地上,哭着祈求他不要再賭,而男人卻将主意打在了她懷抱中的孩子身上”。
“那襁褓中的孩子是個女孩,長得粉雕玉琢,女人知道丈夫有心賣掉孩子,便連夜逃了出來,跑到了當地的寺廟附近”。
“女人知道來佛寺進香的有富人有窮人,有求财有求子,而她看上的便是當地富商人家的陸夫人,陸夫人多年無子,她知道女兒進入陸家以後必定衣食無憂”。
“于是女人對陸夫人說,如不是走投無路,她本不願賣子,陸夫人也答應日後必定好好照料”。
“時間一晃便是15年,當年的小女孩長大成人,陸夫人便精挑細選的為女兒在衆郎君中覓到了一位如意郎君,出嫁那日,一台台嫁妝自陸府擡出,十裡紅妝,陸夫人卻因為女兒嫁人恸哭不已”。
“後來有人告訴小女孩,陸夫人不是她生母,她生母另有其人,在将她送到陸府後,不久便被生父轉賣為奴被主人鞭撻緻死”。
“那人問陸小姐,可願去生母墳上拜祭,陸小姐搖搖頭,轉而面朝西方叩首三下,陸小姐說‘子欲孝而親不待,可逝者已逝,她再不能讓活着的人傷心,說完便将話語挑撥的那人攆了出去。”
“卻原來那人便是陸小姐生父,不過又是因為沒有了賭資,才找上門來,貪的是陸家的家财”。
故事講完,天色昏昏,溫宜沉默良久,隻默默重複了一編:“逝者已已,斷不可再讓活着的人傷心”。
孫甯馨見她面色動容,便進一步趁熱打鐵道:“公主可讀到過《觸龍說趙太後》,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襄嫔疼愛公主,将公主養在端皇貴妃膝下,若論宮中體面尊貴,無人可出公主其右,而公主也可想想,倘若沒有端皇貴妃庇護,公主失去生母,在這深宮之中又會是如何處境”?
“公主可想想三阿哥”!
想到三阿哥,溫宜抿緊嘴角,在衆阿哥之中,三哥并不聰慧,先是失去生母,後又被父皇厭棄,想想如今他的處境,再想想自己,心中難免一片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