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少見的沒人反駁這句話，往常路上碰到袁寶兒一家都恨不得換條路走，要不是袁老太太時不時地去罵一頓，真算得上是老死不相往來。

村長悠悠歎口氣，問道：“你想怎麼樣？”

“明兒下午咱一起去城裡，白契既然約束不了你，咱就去衙門蓋個紅契。往後咱族譜官府都是兩家人，若你再來罵，我就上衙門告你。”

“我呸！哪有兒孫要挾老人分家斷親的。你當官府是你家開的？”

呼。

袁寶兒滿臉譏諷地走過去，附在老太太耳邊輕聲說道：“袁阿奶許是忘了，斷親書上明明白白地寫着，是你為母不慈，給十四歲的阿爹下藥代替大伯從軍，也是你為妻不檢，讓我阿爹被疑，生生斷了與阿爺的父子親情。也就是族老們礙于名聲秘而不宣，要不現在我可能得叫你田老太太呢。”

“小兔崽子，你！！”

袁寶兒直起身，滿臉不解說道：“我什麼？我說得不對嗎？”

老太太氣極怒吼：“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了，老死不相往來。你要是能做到，萬事好說，你要是做不到，這契書會不會讓你一家在這村裡待不下去我就不知道了。”

“小崽子，你還敢威脅我！我！”

袁老太太氣極飛撲過來，冒着寒光的指尖眼看就要撓到他臉上。

“還是那句話，放下你的手，動我一下我就十倍百倍地還到你大乖孫身上。”袁寶兒神色淡然，繼續說道：“我阿爹阿娘心善，我不是。自個兒做的孽我可不會給你保守秘密。”

“我呸！不來就不來，喪門星聚一家，誰靠近都倒黴。”

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輕巧。袁老太太心裡也是打鼓，當年知道這事兒的人不多，風言風語沒傳兩天就消停了，現在要是讓這兔崽子給抖摟出來，萬一影響到娶孫媳婦兒可就不好了。

“等等。”見她們要走，袁寶兒直接出聲阻攔。

“你還要幹什麼！”

袁老太太氣極，錢沒要來還差點兒搭進去好幾十兩！這都算了，手裡不就有那麼點兒破東西嗎？不夠他吓唬人的了！呸！

“怎麼？袁小哥兒這是又要寫什麼書嗎？大字不識倒慣會拿這些威脅人。”久未說話的柳興林突然出言嘲諷。

“垃圾東西也就敢在這種時候放放嘴裡的味兒。”

“放下你那手指頭，又要你你你的嗎？你是學不會說話的泥鳅吧。”

袁寶兒甚至沒回頭看他，就他那一套動作，半分觀賞價值都無。

“袁阿奶發個誓吧。你就說，若有違背，袁承楊一生孤苦，怎麼樣？”

蛇打七寸。

老太太心裡隻在乎那個癡癡傻傻的大孫子，沒有什麼比他更有約束力。隻要他沒娶上媳婦兒，老太太絕不會再來，就不用時常跳出來惹阿娘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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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暗如潑墨，萬籁寂靜，蟲鳥俱歇。

“阿爹？你咋沒睡覺去？”

袁寶兒從入夜就瞪着眼睛輾轉難眠，本想出來透透氣，誰知一推門就瞧見一座肉山穩穩地坐在院中。

“阿爹？”

鐵塔般壯碩的漢子眼眶通紅，走近細看眼白更是爬滿了紅血絲。

“你阿娘，不想要這個孩子。”袁老二說這話，眼淚也順着淌了下來。

晚間喝過藥頭痛減輕，錢玉容就提了出來。寶哥兒年歲将近二十，這時候當娘的生個孩子，不是拖累他嗎？為了立戶存錢本就艱難，這會兒再有了這難養的身孕，是要累死寶哥兒還是要逼得寶哥兒随意婚配。

袁老二知她苦心，這會子傷心也不是因着一個未出世孩子的去留。柳娘子交代過，孩子已懷将至三月，若是舍了，也必會傷元氣。本就腎水有虧，氣血兩虛，若有意外哪怕是救回來也會壽數有礙。

一想到壽數有礙這四個字，久違的無力感便蜂擁而至，滿滿地堵在心頭。

“阿娘可是覺得拖累了我？”

不用阿爹回答，他也知道。

同阿娘一起生活這麼久，哪還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心裡惦記着去世的弟弟、未嫁的小哥兒、寡言的相公、卧床的阿爹，獨獨沒将自個兒放在心頭。

“阿爹，我會勸阿娘的。為身體着想也是仔細懷着慢慢調養更好。”

袁寶兒使勁仰了兩下頭，止住差點兒流出的眼淚，繼續說道：“我長大了，無論是立戶養家還是嫁人娶親，銀錢合該是我自己去賺，所以無論怎樣，多個親人都不是我的拖累。我總不能一直趴在阿爹背後掉眼淚。”

“渾說！我袁老二好手好腳頂天立地一男子漢，還養不起自己老婆孩兒了？莫要覺得家中銀錢不豐胡亂給自己加擔子，阿爹大能耐沒有，養家糊口可不費力。”

呼。

袁寶兒見他終于沒了剛才那滿臉挫敗焦心的樣子，如有石墜的心裡才緩緩松口氣。

打起精神就好，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家人打起精神努力生活總會博個美滿結局。

柳嬸兒說腎陰虛應多食枸杞、核桃、山藥、紅棗，益氣補血、滋陰補腎，再加壽胎丸與二至丸，益腎安胎，食補藥療兩相結合，雖前期辛苦，但可将身子調養得宜，産後更是可将腎水不足之症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