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認真的。”
見他雙眼迷茫滿是不解,萬大掌櫃開口勸慰道:“小哥兒若是想走經商這一道,須得想清楚,你是想掙一時銀錢,還是想要長久富貴。”
“我說這菜可堪招牌并不是哐你,而是屬實菜品成熟,色香味融合完美。舍了一道用來給另一道開路,也虧得你想得出來。”
“這有什麼,大家愛吃的不就是這兩道菜,我賣你們一道,我就可以多做很多冷吃兔,錢财隻多不少。”
“那以後萬悅樓酒糟魚出名,如意齋冷吃兔紅火,你又該怎麼辦呢?”
“我繼續做兔子賣給你們啊,這有什麼?”
“說你是兒戲全然沒冤枉你,萬悅樓和如意齋的招牌與你何幹,我這牌匾挂在這裡,客人來吃的就是萬悅樓三個字,今日明日我用你的兔子,後日我自己做了也不會怎樣。”
萬伯明稍稍停頓,修正了下逐漸低沉的語氣,恢複成剛剛的和藹才繼續說道:
“我知你是東市賣冷吃兔的,等到有了第二家,第三家你在别人心裡就不再獨特了,也就會被遺忘。”
不獨特,被遺忘……
秋風掃落枯葉,袁寶兒站在東市的牌坊下仰頭注視,一動不動。
柳從南遠遠走來瞧見的就是這個情形。
“寶哥兒?”
“你說我,會被遺忘嗎?”
柳從南脫口而出:“當然不會。”
“你說我每天賣的是什麼?”
“冷吃兔呀。”柳從南搞不清到底出了什麼狀況,不是說去談生意,怎麼一臉悲傷的看着風雨侵蝕多年的理石牌匾。
“昨日我還在為可與大酒樓合作沾沾自喜,今日被點醒才知道自己一直傻得可笑。”
不過就是新鮮吃食罷了,說是獨特也不過是新鮮一時,自己卻被一時掙到的銀錢沖昏了頭腦,當真以為小蝦米入的是大魚的眼。
萬大掌櫃說得對一個不知名小哥兒賣的冷吃兔怎麼同知名酒樓的冷吃兔相比。
“我賣的是不知何時就會被人學會的東西,他日若是東市有了新攤位也賣,那慕名而來吃冷吃兔的人可就不一定認得準我了。”
袁寶兒轉頭看向柳從南,繼續說道:
“之前是我想左了,酒糟魚來不及做就不做,不能巴巴地給他人作嫁衣。而且,我要有自己的牌匾,以後别人提到冷吃兔,第一個想到的就該是我。”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袁寶兒就哄好了自己。不獨特就變得獨特,現在想法不成熟不代表永遠不成熟。
低垂的眉眼逐漸飛揚,微仰的頭顱也恢複往日的光彩。
“那袁掌櫃想好要叫什麼了嗎?”
“寶記!”
“寶記冷吃兔,寶記酒糟魚,不拗口且很是好記。”
“那是當然,我這就去木匠鋪作塊匾。”
“等等。”柳從南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面色鎮定地說道:“寶哥兒是要租個鋪子挂牌匾嗎?這小攤子可支撐不住。”
“我倒是想,除去前日三匹料子的尾款,我掙的錢隻剩二十五兩,這紅火處一月租金就要小十兩,哪裡租得起。”
“銀錢我有。”
“掙多少辦多大事兒,我用你的錢租了鋪子,這一大步邁下來,我都怕閃了胯骨。”
柳從南張嘴欲勸,卻被寶哥兒阻止。
“攤子大的支不起,我就做個小的,以後有了自己的酒樓我就将它挂在賬台,讓它見證我的每一步路。”
“等等。”
柳從南又一次拉住了他的衣角。
袁寶兒:“?”
“寶哥兒喜歡什麼字體?”
“我哪懂這些,當然是去木匠鋪瞧哪個順眼就做哪個。”
“寶哥兒覺得我手藝如何?”
耳根紅了。
行吧,袁寶兒心下了解,含笑問道:“我知道你這做兔籠子的手藝非凡,倒不知小柳秀才會不會做牌匾。”
“自然是會。”
耳根紅意逐漸擴散,陽光下,泛紅的耳廓都清晰可見。
“那,綏之可要為我做個牌匾。”
“當然可以。”
心上人聲帶調笑地喚自己的小字,這會兒不僅是耳朵了,整個人都從白皙變成了粉嫩。
“我亦想見證哥哥的每步路。”
人是害羞的,但嘴巴卻足夠直白。
“寶記食鋪。”
袁老二辨認着宣紙上飄逸的四個大字,渾厚的嗓音念出來很是鄭重。
“好名字!”
嘿嘿。
袁寶兒歪頭笑着哼了一聲,眼中的自信與張揚都要溢出來了。
“既然小柳秀才這牌匾還要做兩天,那今兒阿娘給你先繡個旗子,名号先放出去。”
“那自然好呀,阿娘能繡成我衣服那個樣子不,正好也将你這刺繡展示一番,到時這布料自然能賣上價錢。”
“當然能。”
解決一番心事,平淡的日子終将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