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樓煜把緞帶纏在手指上,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鎮定:“還記得你們在遊樂園旋轉杯裡唱歌嗎?當時周逸軒跑調跑得能掀翻屋頂,你笑得連顔料筆都拿不穩,顔料濺得周逸軒臉上都是,最後你們頂着大花臉去買冰淇淋,還被路人當成行為藝術。”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隻有斷斷續續的抽氣聲,仿佛回憶暫時止住了淚水。
“感情不是兩條必須重合的線,”宮铄俯身靠近話筒,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讓人安心的沉穩,“你在畫布上捕捉光影,他在音符裡編織故事,正因為不同,才會碰撞出新的靈感。就像花房裡的玫瑰和百合,各有姿态卻能搭配出最美的花束。你用畫筆記錄生活的色彩,他把這些色彩譜成旋律,這難道不比普通的戀愛更浪漫?”
閻樓煜想起抽屜裡珍藏的照片——林昭然把周逸軒作曲時的側影畫成水彩,周逸軒又将畫裡的意境寫成了《花房夜曲》。
那些在花房裡共同創作的時光,音樂與繪畫交織的美好,明明是獨屬于他們的珍貴回憶。
“你們上次視頻,小周不是說想把你的畫作改編成音樂劇嗎?”他故意放柔語氣,循循善誘,“與其隔着屏幕掉眼淚,不如試試把想念變成新的創作。你可以畫一組異地戀主題的畫,他用音樂來呼應,就像你們在花房時那樣,把思念變成藝術。”
雨不知何時停了,夕陽透過花架在地面投下斑駁光影,像是誰打翻了金色的顔料盤。林昭然的聲音漸漸平穩,卻仍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可是我真的好想他……每天對着手機屏幕,總覺得那些文字和語音都太蒼白了。”
“那就去見他,”宮铄拿起剪刀修剪着蔫掉的花瓣,話語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買最近的車票,帶着你的畫具,去他的城市辦一場隻屬于你們的‘花房特展’。把你們的故事畫成畫,讓他用音樂現場演奏,告訴所有人,距離從來不是愛情的阻礙。”
挂斷電話後,閻樓煜望着手機屏幕上凝固的通話時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屏幕邊緣。
突然被宮铄從背後抱住,熟悉的體溫驅散了深秋的涼意。
“我們不也熬過了無數個隻能隔着屏幕說晚安的日子?”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帶着回憶的溫柔,“隻要心裡的花房永遠亮着燈,再遠的距離都能開出重逢的花。就像我們,不也在花房裡等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
窗外,歸巢的鳥兒掠過玻璃,驚起一串風鈴的清響,恍惚間,仿佛又聽見三個孩子在花房裡追逐打鬧的笑聲,那些充滿朝氣的喧鬧,原來早已深深烙印在這座小小的花房裡。
林昭然挂斷電話後,在宿舍樓下的梧桐樹下站了許久。
深秋的晚風卷起地上的枯葉,他摸出速寫本,顫抖着畫下滿地斑駁的光影——那些忽明忽暗的輪廓,恰似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緒。
回寝室的路上,他翻出手機裡和周逸軒的合照,遊樂園裡旋轉杯上的大笑、花房慶功宴上碰杯的瞬間,每一張都讓眼眶再次發燙。
當晚,林昭然通宵未眠。他支起畫架,将所有思念傾注在畫布上:第一幅是周逸軒在花房彈鋼琴的側影,月光透過玻璃灑在琴鍵上;第二幅是兩人在遊樂園的自拍,背後是絢麗的煙花;最後一幅,他畫下無數條交錯的電話線,将兩座城市的地标建築相連,中間綻放出一朵由音符和顔料構成的花。
與此同時,周逸軒正在音樂學院的琴房裡反複彈奏一首未完成的曲子。
他的手機屏幕不斷亮起新消息,卻始終不敢點開——林昭然最近愈發沉默的回應,讓他滿心忐忑。
直到深夜,他終于鼓起勇氣撥通視頻電話,卻看到林昭然布滿血絲的眼睛和身後的畫作。
“我要帶着這些畫來見你。”林昭然的聲音沙啞卻堅定,“我們辦一場屬于我們的展覽,你用音樂,我用畫筆,告訴所有人,距離隻會讓我們的故事更精彩。”
周逸軒看着屏幕裡熟悉的倔強眼神,眼眶瞬間濕潤,指尖不自覺地在琴鍵上按下和弦,那是他們第一次在花房合唱時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