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學磊還試圖和謝修行狡辯:“大人!周剛不是我打死的!我可沒動過手啊!”
謝修行羽睫濕潤,垂眸隐忍久久不語,手用力捏碎了茶盞,嘴角抽搐一下,擡頭那如鎖魂般陰狠的眼神,是人看了都打怵。
“冤了你不曾?”謝修行說話的語調平和卻透着陰森。
牟學磊犯了激靈,低頭躲避視線。
大牢外頭,蔣縣令被衙役堵着不給進,急得他來回踱步。
長官的命令衙役不敢不從。
良久,謝修行從牢裡出來,雙眼空洞,臉色慘白,像失了神志的活死人。
“牟學磊招了嗎?”蔣縣令心提到嗓子眼,謝修行冷淡掃眼蔣縣令擔憂的樣子,惝恍道:“招了,蔣大人準備明日開堂公審吧。”
蕭蕪打聽到西街金鋪才知道被南巷子的金鋪掌櫃給耍了,她和付決重新折回到南巷子,追問之下南巷子的掌櫃才透露了實情。
牡丹金钗的主人是牟學磊的妹妹梅縣縣令夫人牟嬌嬌。
掌櫃害怕私溶官金之事敗露,悄悄藏了金铤,用鋪子裡等量的金飾溶了支牡丹钗。
郡城蓉不甘示弱,通過茶肆老闆娘透露的紅花線索,從周家一路排查,終于在周家不遠處住宅中發現萬美娘發髻簪了芍藥花。
冬天能令芍藥開花必須得有溫房才行,恰巧萬美娘的宅子裡設有溫房。
郡城蓉重金買下後與老闆娘确認,這才笃定牟學磊的情婦是萬美娘。
三人回到縣衙将線索整合理順,牽扯不止牟學磊殺人案竟然查出縣令夫人私吞官金。
此案非同小可,謝修行攜金铤快馬趕去了建州刺史府,将縣令貪污建州金局官金之事如實叙述,刺史派兵連夜抄了蔣府和牟府。
牟府搜出官銀二十箱,金铤兩箱。
蔣府搜出金铤五箱,官銀七十萬兩,秋糧兩百萬旦。
刺史着紅袍紗帽與謝修行作揖,“下官已速報朝廷,最遲明早便能有公文下來,此案謝卿功不可沒,明日,共同審案否?”
火把的烘烤令謝修行周身暖意甚濃。
他低頭淺笑,聽出了建州刺史言外之意。
“不了,天山事宜不容耽擱。還望刺史大人多多勞累。”
刺史墨須舒展,“謝卿哪裡的話。這些都是下官該做的事情。”
天明,謝修行等四人乘牛車趕往魚州。
蕭蕪背起行囊邁上車廂,掀開簾子看到謝修行眼神失意,她問:“謝卿不想看看梅縣縣令和牟家的下場嗎?”
“沒甚好看。”謝修行将暖爐給蕭蕪,“依大祁律,牟學磊斬首,蔣和為滿門抄斬,牟家刺黥流三千裡。”
“想不到一個梅縣縣令竟能貪污官銀數額如此之大,簡直令人瞠目!”蕭蕪手裡抱着熱乎乎的暖爐,坐到謝修行旁邊。
魚州地界物産豐富百姓富饒,沿路長江遼闊,漫無邊際,百裡麥田千裡青綠,有着“二京”的名号。
踏上魚州槐縣的土地,蕭蕪霎時暢快舒意,張開雙臂閉眼感受江風的自由,嘴角禁不住上揚。
她長舒一氣,吐出心中積悶已久的郁結。
感歎:“還是魚州好啊!”
謝修行雙手環臂寵溺地欣賞蕭蕪自在恣情的笑容,由衷替她開心。
他懂蕭蕪片刻的如釋重負。
蕭蕪回眸望向謝修行。
“謝濟,你也很想回魚州,對嗎?”
謝修行眉眼秋波盈盈,抿嘴笑着點頭回應。
槐縣街上,圍着他們的百姓愈聚愈多,大娘們不善的眼神盯得蕭蕪開始閃躲,她瑟縮着肩膀,偏頭往下看,謝修行腳踩皮革長靴官步穩重儀态威嚴。
大娘将菜葉仍在蕭蕪臉上,“就是她!罪臣之女!”
有人開頭就有人效仿,圍聚的魚州百姓紛紛圍攻她。
漫天的菜如雨般向她砸來。
忽然,蕭蕪眼前一片黑暗......
隻聽見空中一聲鶴唳。
所有菜葉沒在預料中砸向蕭蕪,而是通通砸到了謝修行身上。
謝修行察覺來者不善脫下大氅将蕭蕪整個人包裹進大氅裡。
他緊抱住蕭蕪的腰身護在懷裡。
天飛來根蘿蔔重重砸謝修行臉上,滾下時,謝修行擡臂擋住了欲砸到蕭蕪的蘿蔔。
松香濃烈得令蕭蕪腦袋陣陣眩暈,此刻她心砰砰狂跳,臉靠在謝濟胸膛随着一起一伏感覺呼吸不過來了。
付決拔劍震懾,魚州百姓不敢再扔東西,改為破口大罵。
“罪臣之女滾出魚州!”
“禍害!”
“蕭家餘孽!”
倏爾,有道光出現。
謝修行低頭對上蕭蕪憂慮不安的眸子,他言語溫和。
“别聽。”
恍然光陰刹那間靜止,蕭蕪眼裡隻看得到謝修行,耳畔隻能回繞那句軟語“别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