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蕭珩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就往女司署去了。

彼時阿玉送完文書天都黑了，她今日晚飯都沒顧上吃，還好尚書局的女尚書送了她兩塊糕點，她這會兒肚子也餓了，索性一邊走一邊吃。

眼看着就到了女司署門口，阿玉糕點吃得上頭，不小心被石子絆了一下，手裡的糕點就掉在了地上。

加了鮮奶的牛乳糕松軟香甜，攏共就這麼兩塊，阿玉心疼不已，連忙撿了起來。

好在是有一層油紙包裹着，也不算髒了，阿玉舒展眉梢，小心翼翼地剝開油紙就把牛乳糕往嘴裡送。

“說了多少次了，掉在地上的東西不要吃了。”在後面目睹全程的蕭珩忍不了了，舉步向阿玉走來。

阿玉聽見熟悉的聲音立馬僵了，還未等她回神手裡的牛乳糕就被人從手裡拿走了。

“看禁書，撿地上的東西吃，你這一年就是這麼過的？”蕭珩面色如霜，就連話語都帶了幾分冷冽。

被管教了的阿玉心裡也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一年未見，他怎麼還是像她爹一樣？往日種種浮上心頭，既酸澀又溫暖，阿玉吸了吸鼻子，綻出一個疏離的笑容：“見過蕭大人。”

蕭珩察覺到她的冷漠，當下更是一股無名邪火升起，冷道：“你為什麼進宮？”

阿玉垂眸，不答。

蕭珩盯着她，再次問道：“為什麼不告而别？”

不知怎的，他的這句話卻讓阿玉心髒莫名抽痛了一下，那段最不願意回憶起的往事瘋了般湧上腦海，在她耳邊不斷回響。

巴掌，罰跪以及永遠不會停的雨，再次浮現叫嚣。

阿玉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裡籠上一層冰霜：“蕭大人，您曾說過您隻是暫時收留我，我不可能一直寄居您的籬下，離開，隻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所以你就不聲不響的走了，是嗎？”

“我給劉伯留了信。”

那我呢？

蕭珩想問可是又不願意問，站在朱牆禦道下，幾乎微不可聞地：“小騙子……”

聲音太輕，瞬息消散在風裡。

阿玉怔愣：“什麼？”

“阿玉姐姐！你可算回來啦！”

突然，柳清雲從女司署裡奔了出來，一臉緊張：“我們抄完功課回房間發現你不在，還以為怎麼了呢？吓死我們了！”

阿玉笑了笑，安撫道：“沒事，董女使讓我去尚書局送文書，這會兒剛回來。”

“哦。”柳清雲應了一聲看向蕭珩，眼裡帶有疑惑和好奇。

阿玉這會兒也無心想他剛才說了什麼，向蕭珩行了禮後便拉着柳清雲往回走了。

兩人剛走進屋子，劉春夏就奔了過來：“我的祖宗！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回來後沒看見你人也沒看見話本子，還以為你被董女使發現抓起來了呢！”

“沒有，我是被董女使叫去做事了，這不，話本子在這呢。”阿玉說着便将那本小冊子從懷裡拿了出來。

劉春夏接過話本子松了口氣：“還好沒事。”

阿玉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可别又像今日一樣困得打瞌睡了。”

“對對對！今日一定早睡！”

幾個人洗漱完後早早歇下了。

阿玉脫衣服時發現袖子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血迹，不過她也沒有在意，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阿玉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海棠花失了神，她沒有想到今日會以這樣的方式和蕭珩重逢，簡直太丢臉了，而且，她原以為，一年未見，她對他早已沒有了欽慕之情，可再次看見他時，心跳還是會蓦地加快，是喜歡嗎？

她不知道，應該不是吧，她想，年少時她像每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女一樣喜歡上了一個神仙般的男子，可當她漸漸長大，她反倒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

“宋懷清死了。”

顯陽殿内，一個小太監兩股戰戰的向太後回禀道。

“怎麼死的？”太後躺在錦榻上，由着身側的宮女将剝好的葡萄喂進嘴裡。

小太監喉嚨微滾，結巴道：“回、回禀太後，宋懷清喝多了酒跌進蓮花池裡淹死了，今個早上才被人發現。”

“喝多了酒？”

“是，拉上來的時候人都泡腫了，渾身的酒氣。”

陳太後冷哼一聲：“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是是，奴才告退。”小太監如蒙大赦連忙退了出去。

殿内安靜了下來，紅色帷帳層層疊疊落下一片斑駁紅影，就連室内的熏香彷佛也有了實質，無聲流動着。

太後微微阖眼，享受着此刻的安甯與氤氲。

突然，一雙寬大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肩膀，指節彎曲，頗有節奏的為女人纾解困乏。

女人嘴角噙了笑，任由那雙大手按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