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背着包袱,手裡拿着報道文書行往尚書局。
這裡,她已經來過很多次了,道路熟記于心,到了尚書局後她需要按照流程找女尚書楊瀾交接手續,可她等了半天也沒看見楊瀾。
不多時一位女官将她引到了内室,說道:“姑娘稍後,楊尚書被太後叫走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好,多謝。”
阿玉坐在内室安靜等待着,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一個身穿廣袖暗花衫,下束間色裙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
正是楊瀾。
阿玉連忙起身,朝她行禮。
“你來啦?”楊瀾笑盈盈的同她打了招呼,兩個人之前有過文書來往,故而比較熟悉。
阿玉笑了笑:“是,楊尚書,這是我的報道文書。”
楊瀾接過文書,邊看邊說:“你來得正好,馬上就是太後的生辰了,咱們尚書局忙不過來,正缺人手呢!”
“是準備太後的生辰宴嗎?”
“是啊,太後每年的生辰宴都要大辦呢,一點馬虎不得。”
楊瀾查驗完文書後又将阿玉的名字登記造冊,等一切忙完後這才擡頭道:“時間還早,我先讓孟婉帶你熟悉一下咱們尚書局,等明日你就到華文閣報道吧。”
“等一下。”阿玉有點懵,“華文閣是什麼地方?我不是被分到尚書局了嗎?”
楊瀾:“是,不過你被借調到華文閣幫那邊的大人負責太後生辰宴的事宜了,具體安排明日那邊的大人會告訴你,你按時到就行了。”
說罷楊瀾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記得準時去,聽從那邊大人的安排,别給我們尚書局丢臉。”
“是。”阿玉恍恍惚惚的應了下來。
楊瀾甚為滿意地走了。
緊接着接待阿玉的那名女官又走了進來,她便是孟婉。
孟婉帶着阿玉熟悉了一下尚書局的格局和大緻工作事宜,最後又帶她到了休息的地方。
她指着西側的一間廊庑道:“這裡便是你休息的地方了,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再來尋我,我就住在你隔壁。”
阿玉:“多謝你了。”
孟婉将房間鑰匙交給阿玉後便離開了。
阿玉走到房門前,打開雕花木門,在環顧四周後,倏地展顔。
傍晚的餘晖落在地闆上,平鋪一層碎金,房間内寬敞幹淨,窗台邊甚至還放着一束海棠花,紫檀木的陶案,系有帏帳的大床……
當真是面面俱到。
阿玉已經很久沒有屬于自己的房間了。
她進到屋子後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然後簡單洗漱後便躺在了床上。
她知道尚書局很忙,本已經做好了忙得昏天黑地的打算,可誰知來這第一天就被借調走了,也不知道華文閣的那位大人好不好相與。
如此想着,困意襲來,阿玉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阿玉這一晚睡得不太好,許是換了新環境的緣故,天還未亮,她便醒了。
窗外天色朦胧,甚至還有幾顆閃亮的星子挂在将明未明的天空中。
起床,洗漱,換宮服,當她坐在銅鏡前塗抹口脂時正好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牖灑了進來。
阿玉起身,拿起桌上的新腰牌,這腰牌是剛做好的,上面尚書局梁歧玉六個字還很新,隐約能聞到朱漆的味道,她将腰牌挂好後推門走了出來。
此時,萬裡晴光,旭日東升,正是嶄新的一天。
阿玉心情大好朝華文閣而去。
華文閣在前朝不在後宮,所幸離着尚書局不是很遠,穿過禦道過了章台門便是了。
阿玉到了華文閣後立即便有宮女迎了上來:“是梁書女嗎?”
尚書局新來的女官統一官階都是書女,因此阿玉點了點頭。
宮女笑迎道:“梁書女請随我來。”
阿玉跟在宮女身後一路穿過亭台水榭,在一間镂刻奇珍異獸的沉香木門前停下。
宮女緩緩打開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梁書女請進。”
“有勞了。”阿玉踏進屋内,随後門便在她身後關上了。
屋内沉香環繞,阿玉向前走了兩步剛一轉身就看見東側的陶案前坐了一個人。
那人聽見動靜,放下手中的筆緩緩擡起了頭。
穿過一室的缭繞香線阿玉看清了對面人的面容。
居然是蕭珩!
阿玉滿臉震驚,僵在了原地。
“好巧啊,原來是你。”蕭珩落筆起身,不疾不徐道。
愣在原地的阿玉根本沒聽見他那句漏洞百出的招呼,隻是看着他越走越近。
“你怎麼了?”
阿玉恍然回神,先前的好心情煙消雲散,恹恹的朝他行了禮:“尚書局書女梁歧玉見過蕭大人。”
又聽見她叫他蕭大人,蕭珩面色驟沉,連聲音都像淬了霜:“你來之前楊尚書都和你交代清楚了吧?”
“是,輔助大人操持太後生辰宴事宜,具體事務聽從大人安排。”
“那便過來吧。”
阿玉跟着他走到陶案前,蕭珩指了指上面的一疊冊子道:“這是參加太後生辰宴的人名冊,你謄抄一份,交給禮部的張廷玉大人。”
阿玉應了聲,便在陶案前跪坐下來,開始提筆抄錄。
蕭珩就在另一邊處理政務。
兩人同用一張陶案,又心照不宣的隔了一段距離,看起來挺和諧的。
可實際上兩人都不自在。阿玉覺得他莫名其妙,這裡一看就是專門辦公的地方,偌大的屋子擺放了好幾張陶案,他為什麼偏偏和她擠一張?
蕭珩心不在焉的看着奏表,此情此景,讓他彷佛回到了當年,那個時候她在他的陶案上練字,他就在另一邊處理政務,夜色寂寥,可他有一人相伴。
室内沉香徐徐燃燒着。
阿玉很快就将這份不自在抛在了腦後,專心謄抄起人名冊來,寂靜的室内隻能聽見紙張摩挲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