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赤山殿内,令萱同祁厭在小院兒的石桌前坐着。
不大一會兒,遠遠跑來一個發着白光的小獸,腳步聲好似清泉水滴,走過之處印上淡淡水痕,不過片刻便化成白汽飄了。
“啊——”
小獸臀部一使勁,迅速跳上圓桌,吓得汀兒大叫一聲,五官尋不見位置似的,滑步躲到令萱後頭:“這是個什麼東西啊!”
話音一落,小獸有鼻子有眼地歪着腦袋瞧她,而後支着兩條後腿叉腰站起來,皺眉道:“你才不是個東西呢!”
聲音脆生生的,像孩童:“你就是汀兒?”
“會說話的?”汀兒不動聲色将腦袋挪出來,定定打量它一番。
渾身雪白光滑,表面似有層水,兩隻耳朵小巧豎着,眼珠子是碧藍色,寶石一樣透明。
“咦呃……”汀兒皺眉:“黏糊糊的,像水蛇。”
“水蛇?”小獸不可置信地動了動眼睛,而後撒瘋似的大叫:“你才是水蛇呢!姑奶奶叫胤希,天泉初開第一汪清水通靈所化,已經活了足足千年!你竟敢說姑奶奶是水蛇!?”
一筐子話秃噜完,胤希兩頰明顯湃了粉色,鼓起此生最大的力氣朝她喊道:“不要命了你!”
“希希,不得無禮。”發了通瘋,令萱嚷它一嘴,而後貼着胤希耳朵說道:“小心我不給你做飯吃。”
“唔,”方才龇牙咧嘴的小獸忙耷拉下腦袋,前腳疊在一起蹭了蹭,小聲道:“好吧。”
“你這幾日怎麼來得這樣勤?我赤山殿蔬菜瓜果都快見底兒了。”
“還說呢!”胤希自果盤裡拽了串葡萄,乖巧跳上另一個座位:“師尊這幾日心情不好,成天擺個苦瓜臉,也不怎麼搭理我。收雲殿好幾天前就揭不開鍋了,她竟不聞不問!我嘴饞得不行,也無聊得不行,隻能每天來這兒同你聊聊天,順便蹭頓飯。”
令萱動了動眉心:“是因為煙兒的死麼?”
“可不呗?打從她下葬那天,我便沒見師尊笑過。”胤希臉上明顯失落,爪子在桌面輕輕蹭着,而後努着臉瞪了汀兒一眼:“除了沖着她!”
汀兒愣住,擡手指了指鼻尖:“我?”
汀兒原本跑了神,暗自思量着這位名叫祁煙的,大約是個十分重要的人物罷,至少對于禹舟蘅而言。
“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你的!”胤希酸勁兒大了,索性将葡萄擱回果盤,跳到汀兒臉前倒豆子:“我一直躲在師尊腰間的玉葫蘆裡,瞧見她對你笑了好幾次!好幾次!”
水滴濺了汀兒一臉,她勉強聽了個大概。
待小獸重新跳回座位,汀兒思量半晌,問:“倘若我想拜禹長老為師,有什麼流程麼?”
“你想拜她為師。”胤希揪了顆葡萄往嘴裡送。
“什麼!?”
一串葡萄掉在地上,順勢滾下來幾顆,胤希“咻”一下蹿到汀兒面前,汀兒本能地後撤兩步,聽它抻着脖子質問道:“我還沒當上禹長老的弟子呢!哪裡輪得到你啊!?”
汀兒眉心一動,穩了穩身形:“你是隻靈獸,怎麼做别人的弟子啊?”
胤希急了:“靈獸怎麼啦?長老大人無所不能,我胤希也是無所不曉。我同長老加在一起,便是這世間最厲害的師徒了!”
“至于你……”胤希撩起一邊眼皮,側着腦袋瞧她,而後“啧”了聲:“我不允許。”
“噗。”令萱垂睫輕笑了聲:“天虞山沒有什麼固定的拜師典禮,你若想做禹長老的徒兒,請她同意便是了。”
“令萱姐姐!”
胤希又氣又委屈,嗓子眼兒雜着哭聲:“你怎麼向着别人啊!”
令萱無奈,擡手揉了揉胤希的腦袋:“希希乖,我給你做炒飯吃可好?”
一聽有吃的,小獸斂住脾氣,兩隻腳乖巧蹭了蹭,小聲道:“說到做到。”
汀兒閉了嘴,自個兒在心裡盤算。
方才聽胤希說禹舟蘅住在收雲殿,而且不常做飯吃。照它的意思說,收雲殿如今也沒有旁的弟子陪伴左右,這般算下來,如今是一等一的好機會!
汀兒借了廚房,立馬便炒了幾道菜裝盒帶出去。收雲殿的大門同赤山殿無二,可自己沒有法力,不曉得怎麼進去,隻能上前叩響門環,高聲喊了句:“禹長老,汀兒求見。”
還真來了!胤希聞聲如臨大敵,翻書的爪子頓了頓,一滴水落在頁腳,迅速蒸幹。
“誰在外面?”禹舟蘅小憩被打斷,自樓上緩步下來,卻見胤希嘟着嘴巴不曉得在别扭什麼。
“長老您醒啦?”胤希放下書本迎上去,跟在禹舟蘅腳邊嘀咕:“沒誰,就是個煩人精。”
“煩人精?”
“嘶啊……”臉蛋被人揪了一把,胤希吃痛,再不敢胡說八道,乖巧道:“是汀兒。”
臉上的肉靈巧彈回去,便聽禹舟蘅淡淡問:“為何不開門?”
胤希理虧,嘴巴抿成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