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質模糊,顯然是多年前的存貨。
這是個花絮視頻,視頻裡的祝漣真大約十三四歲,臉龐稚嫩,穿着寬松的衣服,懶洋洋地坐在休息室吃零食。記者湊上去打招呼,他就非常裝酷地回個“喲”。
記者問:“你覺得隊長是Center怎麼樣?”
祝漣真:“挺好的。”
記者逗他似的說:“大家都喜歡站C位呢,你怎麼不争取一下?”
祝漣真眉毛一挑,眼神裡夾雜着點傲氣:“我要是站中間,那不更顯得他們幾個像我伴舞了?”
記者笑了:“你還挺狂啊。”
祝漣真“哼”了一聲:“實話實說罷了,站中間的part還不如舞擔多呢,我可是有solo的。”
他當時才剛進入青春期,變聲不明顯,說話時又喜歡故意拔高幾個調,聽起來絕對是欠揍的中二病小孩。但長了一張讨喜的臉,上鏡後更有渾然天成的靈氣,嚣張起來反倒凸顯了少年的可愛。
談笑看視頻時外放了聲音,當祝漣真說隊友像伴舞的時候,她聽見談情輕輕笑了一聲。
談笑有點不好意思,莫名産生一種“偶像行為粉絲買單”的責任感,安慰哥哥:“你們都跳得很好,我就沒見過比你們——”
後半句誇獎還沒說出來,就被談情開口打斷了:“同樣的話,他現在也會說。”
談情站起來收拾碗筷,嘴角的弧度還未完全消散。
發現哥哥好像并沒有在意她的安慰,還自顧自說起了毫無關聯的話,談笑有點茫然。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所謂“同樣的話”,大概是指祝漣真青春期的那些嚣張言論吧。
清洗完碗筷,談情拿起白天買的鮮花,回到了書房。偌大的書架占據半面牆壁,其實它相當于一道暗門,拉開後還有個多餘房間。
此處空間方方正正,幾平米大,亮着一盞暗黃色的落地燈,靠牆有一張擺着黑白遺像的供桌。
母親生前喜歡各式各樣的鮮花,所以談情每天都會買一束放在她遺像前,順便待上一段時間。
并非睹物思人,隻是因為這個房間很狹小封閉,常人或許會感到壓抑,但談情待在這裡就覺得很舒适。
桌下放了一台老舊的手風琴,這是談情高中時經常練習的樂器,可惜他始終對它興緻平平,自母親去世後就沒再碰過。
除了樂器,母親也嘗試過讓他學習聲樂,為的是替她彌補一下年輕時沒正經學唱歌的遺憾。談情的嗓音不錯,樂感上也有點天分——不過和對待樂器一樣,他沒興趣。
沒興趣歸沒興趣,這并不妨礙談情能把這些事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因為聽從了母親的安排,他也不會那麼早就遇到祝漣真。
高中時的每個周末,他都準點去上音樂課。
那天早晨剛下過雨,空氣裡彌漫着泥土氣味。從地鐵站到上課的大樓之間有一段很長的階梯,談情擡頭時,一眼就看見階梯最上方有個踩着滑闆一躍而下的少年。
從身高和臉型上判斷,像是初中生,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旁人不知他滑闆水平,光是看着這種危險的行為,不由得替他捏把汗。
被那男孩吸引了目光,談情停在一層台階上。他注視着男孩踩着滑闆流暢地越過大半台階,一時忘記邁開腳步。
兩人擦肩而過時,他的耳邊掠過一陣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一瞬間,談情的目光好像對上了那男孩的眼睛。
回過神兒後,談情繼續踩着台階向前走。忽然間,背後傳來一陣“叮了咣當”的聲音。
他轉頭一看,見那男孩好像滑行失誤,被台階絆倒了,整個人狼狽地摔在地上,滑闆也飛出去幾米遠。
談情正想下去扶,眼前卻出現了令他意外的一幕——
隻見那男孩咬牙忍痛,原地變換手勢,旁若無人地挨着地面轉了個圈,自然又迅速,最後再往上借力,重心不穩地起身站立,歪歪腦袋,還強裝鎮定地用力踩了一下滑闆,将它踢起來了。
“……”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且意味不明,以至于談情困惑到忘記離開。
直到那男孩撿完滑闆,眼神鬼鬼祟祟往他這邊瞄了一眼,談情才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覺得摔倒太丢臉,于是靠街舞動作試圖挽回在陌生人面前的虛無自尊心。
“……”談情隻好沉默地轉身,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後來每個周末,談情都能恰好碰見那個男孩。雖沒留意過長相,但餘光瞥見那種潮流的打扮就知道是他。
不是什麼“單方面的遇見”。
明明早在正式自我介紹前,就已經有很多次擦肩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