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完舞的回家路上,談情經過一家花藝店。
他一眼就看見那簇單品,白色芍藥搭配郁金香,銀葉菊交錯地點綴其間,看起來優美雅緻。
買下這束花回家,一進門,少女迎面而來,興高采烈地宣布:“哥,我語文作業全寫完了!”
“嗯。”談情脫下外套挂好,“其他科目呢?”
談笑默不作聲,眼神飄忽到了别處。
“為什麼裝聽不見,”談情又問了一遍,“其他的也都寫完了嗎?”
“别這麼掃興嘛,上次說好了我寫完語文就給我獎勵的。”談笑央求的聲音裡夾着一絲期待,不停地眨眼睛撒嬌,“那個,漣哥的簽名,帶回來了嗎?”
“稍等。”談情先進了卧室,将那十幾張生寫放進抽屜,隻留一張白闆卡簽名在手裡。他回來遞給談笑,“他聽說你是他粉絲的時候挺高興的。”
談笑接過來發現簽名闆左上角還有祝漣真親手寫下的“To談笑”字樣,頓時受寵若驚地假裝嗚咽,感謝談情幫她追星成功。
談情在客廳磨咖啡豆,香味很快彌漫整個屋子。談笑不喜歡苦味,卻喜歡看哥哥有條不紊地進行這個工作。
這些天來,她經常觀察談情。
和電視上那個永遠面帶滿分微笑侃侃而談的形象不同,現實裡的談情話不多,也不怎麼開玩笑。有一點倒是符合大衆認知:他是個工作狂。
隻要睜着眼,就必定在工作。有次半夜談笑餓了,偷偷點夜宵,出房間拿外賣時驚訝發現談情正在喝着咖啡看劇本,不僅沒有倦意,轉天早晨七點還精神抖擻地去趕通告了。
休息時間,談笑也沒見談情有什麼放松身心的特殊愛好。無非就是安靜地玩拼圖、看書、看電影、養盆栽植物……或者獨自在書房裡研究一些她看不懂的金屬物件。
偶爾也會監督她寒假作業的完成情況,以免她拖延太久,造成開學前瘋狂補作業的局面。
總之就是過得很甯靜。
談笑本以為像談情這種收入級别的藝人,私下會講究排場,實際情況卻是他消費欲望很低,隻買些日常必需品。
“最近我們要閉關練舞了,沒時間送你回北京。”談情說,“你記得看好時間,早點買高鐵票。”
“好。”談笑本想邀請哥哥哪天有空了去她家吃個飯,不過考慮到他和父親二十年沒有聯系,恐怕雙方都覺得見面是件唐突的事,她便打消了念頭。
很早以前,談笑知道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時十分意外。她小時候喜歡亂翻家裡的抽屜,像尋寶一樣,某天從一個實木箱子裡發現了本厚重的相冊,裡面全是父親和一個男孩的合影。
父親那時面容很年輕,被他抱着的男孩五官精緻。談笑出于好奇去問了母親,得知原來父親曾經離異過。
年幼的談笑不懂“離異”意味着什麼,隻會高興自己有個哥哥,她做夢都想有兄弟姐妹天天陪自己玩。可當她提出把哥哥接到家來住的要求時,父親卻隻是哄着她轉移話題。
某天,她偷偷聽見父母談話,大意是前妻去世了,留下的那個男孩還在上高中,身邊無大人照看。
或許父親是有難言之隐,最後并未出面,而是讓朋友前去幫忙完成了葬禮及其他事務。談笑纏了他們很久,父親才同意她去見那個哥哥一面。
後來談笑想,大概父親是想讓她替自己看看談情的現狀吧。
由于他們完全是陌生人,那次見面并沒有多少交談,談笑隻記得哥哥比照片更好看,而且很高,跟她說話時會蹲下來,告别前還送了她一大袋零食。
幸好那個時候她記得找談情要電話,之後又斷斷續續保持着聯系。談情囑咐過她,不要讓别人知道他們的關系,這會影響她爸爸在娛樂圈的工作。
所以,哪怕Acemon出道時幾乎是現象級爆紅,大街小巷無人不知,談笑還是忍住了和朋友炫耀的沖動。
但前陣子她差點暴露了,本來是好心想給哥哥生日驚喜,結果被記者拍到謠傳成绯聞,公司不得不出面澄清。學校裡有不少人根據她的姓氏和家境,猜測她是照片裡的女生。
幸虧他們長得不像,兩人都随各自的母親,談情輪廓深邃,英俊中帶了一種優雅的邪氣;而談笑氣質明媚,彎彎的笑眼極富感染力。
煮完咖啡,談情一直待在書房。到了晚飯點他才出來,手指勾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告訴談笑:“忘蒸米飯了,我去樓下的餐廳買兩份。”
“我去吧,你要是被人認出來就怪麻煩的。”談笑搶先接過談情手裡的黑色袋子,“還有别的垃圾嗎,我一起扔了。”
天色暗沉,道路邊角還有一些未融化完的碎冰。
談笑站在四個顔色的垃圾桶前,開始犯難。
她低頭用手機搜索分類規則,把廚餘和可回收全扔完了,還剩一袋談情剛才從書房拎出來的。打開看了看,有廢紙、生鏽的美工刀片、亮片,還有……橡皮泥?
談笑伸手拿出來一塊,幹燥柔軟,并不是橡皮泥的觸感。她疑惑了一下,随後想起來這東西應該是粘土,自己以前也玩過。談情捏的是四角星的形狀,明黃色,中心微微凸出,還挺可愛。
晚飯兩菜一湯,賣相很家常,味道卻絕對能和高檔餐廳一較高下。談笑猜哥哥的手藝是和他媽媽學的,旁敲側擊問了問,發現他是自學成才。
“她經常加班很晚回家,再幹活兒就太累了,所以我放學後先做好兩人的飯。”談情說,“後來她嗓子有問題得住院做手術,我正好放假,每天都有空琢磨新菜式,做好了給她送去。”
談笑知道那個阿姨因病去世,便自覺不再多問,怕飯桌氣氛變沉重,很快轉移話題。
她捧着手機刷微博,看到一位祝漣真粉絲發的視頻,文案簡短:中二病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