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盛沅錦的第六感真不是普通的準。
連景淮之所以有把握,能夠讓隆昌帝收回既定的旨意,無非是因為了解他的性子。
常言最是無情帝王家,隆昌帝亦不例外,比起外甥女的婚姻幸福,他自然更在意握到手中的利益。而連景淮有太多可以當作籌碼的東西,比如兵權,又比如封地。
連景淮的傲氣雖不允許他去動用先祖遺留下來的産業,但好在近幾年他也掙了不少資産,用這些身外之物交換自由,他心裡覺得很值。
偏生盛沅錦無法諒解他‘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行為,還在不斷掙紮道:“如果談感情帶來的不是幸福,而是麻煩與負擔……你究竟圖什麼?”
“我圖什麼?”連景淮承認自己當下是有些生氣的,因此動作也加重了幾分。他把盛沅錦抱回房間裡,抛上床,然後欺身過去,用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兒。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嗯?”
“錢沒了可以再賺,地沒了可以再奪,可是你沒了我找誰讨去。凡事都得分個輕重緩急不是麼?我現在最著急的事情就是把你娶回家,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排在後頭。”他語氣極快,一番話說下來堵得盛沅錦啞口無言。
面對連景淮宣洩似的話語,她其實是略顯無措的,想要說點什麼來緩和氣氛,又擔心多說多錯。最後,盛沅錦索性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像隻害怕被遺棄的貓一樣,無言地示弱。
大抵熱戀中的男人,火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經過盛沅錦這一哄,連景淮原本憤懑的情緒逐漸被甜蜜所取代。
他并非不懂得盛沅錦的心情,相反,他很能理解盛沅錦因為付出不平等而感到壓力的狀态。于是連景淮放軟了語氣,同她說道:“我不知道我這樣說你能不能明白——因為我心悅你,所以你對我來說價值連城,縱是給我千金也不換。”
“如果你覺得歉疚,那就好好回報我,用你的身體和你的靈魂……”後面幾個字,連景淮幾乎是以氣音說出口的。
他手指輕輕刮過盛沅錦的臉頰、耳珠,然後順着她玉白纖細的脖頸一路拂到深陷的鎖骨,語氣溫柔:“今天的份就先欠着,等成親以後再連本帶利地還給我。”
說罷,連景淮便從盛沅錦身上起來,順勢在她床前的腳踏闆坐定。
他坐着的時候,背脊習慣打得很直,由肩頸到腰際的線條猶如青松般,端正且挺立,與剛才那副耍流氓的樣子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睡吧,我看着你。”
盛沅錦把半張臉埋進被子裡,隻露出兩隻圓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問:“你不困嗎?”
“不困,你要是不想睡,咱們還能再聊會兒天。”聞言,盛沅錦忽然體會到有個枕邊人的好處。他知你冷暖,懂你悲歡,溫存到骨子裡。
在遇見連景淮之前,盛沅錦總以為這世間所有東西都是明碼标價的,别人對你好三分,你便得回敬三分,甚至更多,否則就會被指摘為不知好歹。
但連景淮的存在,徹底讓她意識到,人與人之間還有别種相處模式。
眼下,盛沅錦突然很想知道當他的武賢王妃,名正言順享受他給的寵愛,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應該會很快樂吧?可是轉念想到自個兒那扶不上牆的親爹,盛沅錦又打消了念頭。
别人或許不知道,但她卻是清楚得很,盛文旭就像專門以吸血維生的螞蝗,一旦逮到目标,便會卯足了勁糾纏,直到把對方的血吸幹才肯松口。
盛沅錦作為親生女兒,血脈親情無法說斷就斷,但連景淮實在犯不着去攤上這麼個麻煩。她正兀自思索着,忽聞連景淮開口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說。”
“我已經讓趙尚書尋個由頭,将你父親提拔為五品郎中了。”
聽見此言,盛沅錦非但沒有露出半分欣喜的神色,反而微微蹙眉道:“王爺胸懷坦蕩,不需要為了我父親打破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