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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國公府的宴會定在半個月後,當日謝沅錦早早地便起床梳妝打扮。
然而,琉璃在衣架前徘徊許久,卻不知該如何搭配衫裙,嘴裡不斷地絮叨着:“老爺吩咐過,今兒個務必得讓姑娘漂漂亮亮的出席,最好能夠達到豔驚四座的效果,可究竟該穿哪件衣裳,才能完全襯托出咱姑娘不俗的美貌呢?”
眼見她如此糾結,謝沅錦光是在旁邊看着都覺得累得慌,索性親自上前指揮道:“要不,就選那件累珠疊紗粉霞茜裙呗。”
謝沅錦年紀輕,且肌膚白裡映紅,确實挺合适這種紅粉色系的衣裳,但琉璃卻是想到另一塊去了。聽罷,她頓時恍然大悟道:“對哦,我差點兒忘了,王爺最喜歡看姑娘穿淡紅色的裙子。”
謝沅錦下意識想反駁,但轉念想想,連景淮如今是自己正兒八經的未婚夫,女為悅己者容,倒也合情合理。更何況,她現下待在自個兒的閨房,言行間無需有太多的顧忌,于是便默認了此一說法。
待穿戴整齊後,謝沅錦便和琉璃一道乘馬車往鄂國公府行去。
半途中,琉璃禁不住好奇地詢問謝沅錦:“小别二十多天,姑娘可有思念王爺?”
謝沅錦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細長的手指挑開車簾,望向外頭匆匆掠過的景緻,半晌才張口說道:“自然是思念的。”
因着是普通聚會,鄂國公夫人這回邀請的賓客不多,無論男女皆是平時往來比較密切的人家,謝沅錦夾處在其中,倒是顯得十分突兀。
她心裡清楚,鄂國公夫人此番之所以宴請自己,無外乎兩層原因。
首先,是為了滿足八卦欲。畢竟誰不想親眼瞧瞧,傳聞中那位遺落在外多年的侯府明珠的真容呢?其次,則是奔着武賢王妃的名頭去的。
謝沅錦和連景淮雖然還未成親,但自從賜婚聖旨下達開始,就注定其餘衆人得重新評估她的重要性,穩定已久的貴婦圈子也将重新面臨洗牌。
身在詭谲多變的京城,鄂國公夫人的心思自是相當活絡。既然武賢王油鹽不進,難以讨好,那她便拐個彎兒結交他的王妃,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強。
因此,謝沅錦到場時,她便帶着阖府的女眷前來相迎。
鄂國公夫人董氏,是老國公近年新娶的繼室,年紀比其小了足足兩輪,正值女子芳華最盛之時,深得國公爺寵愛,舉手投足間皆流露着優雅和自信。“王妃今日能夠賞臉前來,真真是我等的榮幸。”
“夫人客氣了。”謝沅錦含笑應對道:“我這初來乍到的,還要勞煩夫人幫忙引介才是。”
董氏見過不少從底層爬上來的姑娘,她們多半像驚弓之鳥般,容易畏畏縮縮,難登台面。
然而,謝沅錦卻表現得不卑不亢,語言得體,這讓董氏心裡不免對她高看了幾分。
董氏親自領着謝沅錦入座,然後挨個給她介紹在場的女賓,從尚書千金到将軍夫人,此處烏泱泱彙集了一衆有頭有臉的人物。
謝沅錦不但要費勁兒去記人名和面孔,還得時不時分神出來應酬幾句,着實是疲憊得很。
恰在此時,一個穿着豆綠長裙的婢女急匆匆走進門,停在董氏面前,慌張地禀告着剛才前廳發生的事情。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從謝沅錦的角度,愣是一個字也聽不清,僅能憑借董氏難看的臉色判斷應當不是好事。
“怎麼了?可是遇着了什麼麻煩?”内閣學士家的尹夫人向來與董氏交好,因而問得直截了當。
董氏不動聲色地瞥了謝沅錦一眼,随即勉強撐起笑顔道:“無甚大礙,隻不過是廚房那頭出了點插曲,恐怕沒辦法如時出菜罷了,我去去就來。”說罷,她便在婢女的攙扶下起身,出了廳堂。
謝沅錦直覺董氏的話語中有所隐瞞,并且背後的原因極有可能與她相關。想到這裡,她頓時就有些坐不住,索性随便找了個借口離席。
本來隻是想稍微透透氣,誰知她不找事,事情自會來找她。
由于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這回鄂國公府設宴,亦是将男女賓客區分成兩邊招待。
謝沅錦獨自走在回廊裡,正打算尋個侍女打聽一下,連景淮究竟來了沒有,不料卻聽見幾名侍者窩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天哪,郡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也太尴尬了吧!”
“你是沒瞧見方才夫人聽說郡主不請自來時的表情……啧啧,真是精彩。”
“咱們夫人也是夠可憐的,一邊是丹陽郡主,一邊是武賢王妃,無論哪個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