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父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下回好好跟他服個軟,别老是頂嘴,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刁難你的。”
不,他就是刀子心。連景淮這般想着,卻未曾講出口,而是擺擺手道:“現在先不談這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謝沅錦面露難色:“可是,我隻身去你府上也不方便呀。”
盡管名分已定,但在尚未履行婚儀之前,都需要适度的避嫌。連景淮明白她的顧慮,遂提議道:“梨花巷頭有間兩層樓高的書肆,約在那兒,夠正經,夠嚴肅了吧?”
連景淮口中說的那間書肆,在京城确實頗負盛名,一方面因為裡頭貯藏有不少珍稀的古籍;而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店主别出心裁地,将二樓隔斷為獨立的單間,專供貴客在此讀書歇息,不受外界的打擾。
換句話說,連景淮和她相約在那裡,就是擺明了想制造獨處的機會。
謝沅錦先是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後輕輕颔首表示同意。還能怎麼辦呢?自己選的夫君,自己寵着呗。
這段路程并不遙遠,約莫一刻鐘,馬車便抵達忠勇侯府門前。
“我等會兒還有事,就不陪你進去了。”話雖如此,連景淮卻沒有絲毫要松手的意思,大掌依舊牢牢地扣着謝沅錦不堪一折的纖腰。
謝沅錦也難得沒有掙脫,好脾氣地任由他抱着自己溫存。不知過去多久,連景淮長舒了一口氣道:“我真不想放你走。”
謝沅錦長睫顫了顫,素手慢慢撫上他寬闊的後背,用哄孩子似的語氣說道:“我不走,我一直在這裡。”
得到滿意的答複後,連景淮低頭覆下來,碾着她的唇瓣,重重印下一吻。 “行了,你快回去吧,當心着涼。”
漫步回院子的途中,謝沅錦不停在思索,假如當初被指派去為丹陽郡主試婚的宮女,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連景淮會不會像對待她一樣,用滿腔的溫柔去對待那個女子?
謝沅錦固然清楚,這種假設性問題毫無意義,哪怕探究得再深入,也隻是庸人自擾,但是陷在感情中的她,卻不得不糾結。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内心缺乏安全感。謝沅錦始終想不明白,連景淮為何能在那樣短暫的時間裡,确定她就是他想攜手共度餘生的伴侶。
面對這份未知,她難免會有些憂慮,想确定自己在連景淮的心目中是否真的無可取代。
然而等到進屋之後,謝沅錦所有的愁緒頓時都煙消雲散,徒留淡淡的驚訝。
隻見謝明馳坐在案後,正微側着身,與座旁一個束四方髻,面容清俊的少年談笑風生。
饒是周遭不甚明亮,謝沅錦亦能以極快的速度辨認出那名少年的身份,恰是盛長儒。
盛長儒顯然沒有料想到,謝沅錦會提前歸來,神情略帶點不自在。
謝明馳雖也有片刻的震驚,但面上卻表現得相當鎮定,還不忘出言關心女兒:“不是說申時才結束的嗎?怎的這麼早便回來了。”
謝沅錦并未注意到兩人的異常,而是沉下臉來道:“這事兒說來話長……”
與此同時,遠在慈甯宮内的伍太後正發着怒火。
“跪下!”她着實是氣得狠了,也顧不得儀态,随手抄起個茶碗便朝邵靜芸用力扔過去。
砰地一聲,碗身四分五裂,茶水飛濺出來,濺得邵靜芸渾身衣裙濕了大半,看上去狼狽不堪。
“你如今有能耐了是吧?跑到鄂國公府去惹事,是嫌自己的名聲還不夠難聽,非要讓全京城都知道你丹陽郡主品行不端,舉止惡劣,遭到武賢王退親還糾纏不休麼?”
邵靜芸聞言指尖輕顫,似有無數不甘,但最終,她還是把反駁的話語全部憋回了肚子裡。
伍太後一通氣撒完,心裡舒暢許多,随後又見邵靜芸如此乖順,想來是方才被自己訓得不輕,知道害怕了,于是便放緩語調說道:“從今日開始到出嫁前,你就好生待在昭華殿内反省,無事便不必出門了。”
“出嫁?”邵靜芸仰起臉,滿是疑惑地詢問道。
對此伍太後并未打算隐瞞,而是據實相告道:“不錯,這門親事是哀家和同皇帝共同商議的,男方你也認得,就是文華殿大學士嚴鴻的嫡次子,嚴嘉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