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或外出或留下城主府的玩家陸續來到餐廳,彼此都是無言。
有直播間的存在,老玩家已經第二次遊戲的結果。
舒敏、郝平夕死亡,白秋時理智值歸零,成眠沒開直播間情況不清楚,六個人進去,能确定回來的隻有郝運來和舒薇薇兩個人。
陳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小兵小蝦”還沒怎麼樣,“将軍”是折了一個又一個,這個副本就邪。
細看如今,就剩下十個人:陳清,賀威,舒薇薇,郝運來,白秋時僅剩的隊友康平,另一個老玩家月苕,白裙女生,男教師,律師韓夢招,成眠和傅榮年。這倆人消息未知但應該死不了。
可以說一句損失慘重,但好歹沒全軍覆沒。
陳清剛這麼想,餐廳大門被推開了,一個男生走進來。狼狽,但是健全。
“嚴思?!”
陳清看見狼狽但是沒缺胳膊少腿的表情有些驚愕。
和第二批的六人不同,第二批的人可以說“死”于内鬥(有個理智值歸零的白秋時),第一批六人可是實打實被金發男人追殺,一個比一個死得慘。
嚴思直播間黑的突然,雖然黑之前還活着,但已是重傷之身,所有人已經默認嚴思死亡,可誰成想嚴思居然沒死!不僅沒死,還跟着第二批人回來了!
兩次遊戲,折了他們近一半人。本以為第一批玩家全滅,結果嚴思成功脫身。
新來的老玩家忍不住開口:“你是怎麼做到的?”
嚴思不回答,好像誰都看不到一樣徑直走向餐桌,步伐急切,椅子都不拉開直接就拿起桌子上烤的流油的腿吃,像野人一樣粗魯,根本不帶咀嚼,咬了兩三口就往下咽,咽不下去也硬吞。
陳清看的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生怕嚴思沒死在遊戲裡反被噎死,連忙把自己手邊還沒喝的果汁遞給嚴思。
嚴思從喉嚨裡吐出含糊的謝謝二字,就着果汁将陳清的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了個幹淨。
陳清左邊就是康平,此時默默把自己那一份推向他和陳清之間的嚴思,嚴思用果汁把最後一口肉擠下去,對康平說了聲謝謝。
“我勸你别再吃了。”
賀威指間夾着煙,皺眉看着嚴思。
“你應該清楚暴食的危害,尤其是餓很久之後,現在你的胃就負擔不了。”
“我知道,多謝提醒。”喝了紅酒的緣故,嚴思原本淡色的嘴唇殷紅,和瞳孔的顔色一樣。
餐桌邊沒人再說什麼,但老玩家都已經警惕起來,被郝運來蓋章不是好人的韓夢招也察覺到不對。
嚴思狀态不對。很不對。
管家讓傭人送上來的晚餐是十份,這似乎在暗示了玩家剩餘人數,那麼問題來了,這十份晚餐中,包括嚴思的嗎?
陳清默默數了下,如果包括嚴思,成眠又不會有事,那就是傅榮年今天還不會出現。若是不包括嚴思……
嚴思好像感覺不到撐一樣,一口氣吃完了五份晚餐,三個新人的沒動,還有兩份沒人的,其餘五份全吃了,然後才吃飽般不動了。
陳清看着嚴思反而更加猩紅的眼睛,懷疑嚴思根本沒吃飽。之所以不再吃了估計是因為三個新人不熟,另兩份則是成眠和傅榮年的。玩家中隻有成眠和傅榮年可以關直播。
白裙女生失去了男朋友,情緒經過一天一夜的發酵已經瀕臨崩潰邊緣,此時見嚴思的紅瞳,抖着手把自己一口沒動的牛排推過去。
“你,你也吃了吧,我,我不餓的。”
白裙女生看起來要哭了,嚴思推了推眼睛,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
“不用。沒用的。”
不是吃飽了,也不是可以忍受,而是沒用。
月苕斟酌着語言。
“嚴思,你在遊戲裡究竟經曆了什麼事?你的直播間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當初是斷聯,那如今嚴思就站在他們面前,這總不能再說信号不好吧?
“經曆了什麼,你們不清楚,但是發生了什麼,你們别說沒猜到。”
嚴思語氣平常的仿佛是在說今天吃的什麼,用手背摸了下嘴。
“我也說不清我現在什麼狀态,在格道谷那裡我應該還是活着的,但是如你們所見,我失去了直播間。不止直播間。”
嚴思摘下自己的手環,讓所有人輪着看。
“手環被摘下是不會導緻内部數據丢失的,而是無使用更改權限,郝平夕郝運來情況特殊,但是現在,這就是個空白賬号。”
賀威咬着煙,看着幹幹淨淨的賬号匪夷所思。
[這咋了?卡Bug了?]
[我很好奇是單純的賬号顯示異常還是真的數據删除?]
[數據删除吧,我就沒見過這麼幹淨的賬号,白闆一個,嚴思不會要從頭開始打拼吧?]
[這算什麼?保号般删号重來?]
[……我謝謝他保号,還不如删号重來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欲言吾不窮,回頭白闆号。]
[……]
月苕把手環還回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你卡哪個Bug了,暴食又什麼情況,我不記得有哪個童話故事和暴食有關。”
“不清楚。”
嚴思一句不清楚堵住後面所有的話,把手環扣上去,看向先後進來的四人。
“郝運來”,舒薇薇,成眠,還有失蹤回歸人口傅榮年,這下倒是人齊了。
郝平夕看見嚴思驚訝極了,沒想到郝運來說的是真的,嚴思真沒死,但是面上不露分毫,繃着臉當高冷男神。
陳清看了郝平夕一眼又一眼,把郝平夕看的心裡發毛,賀威的打量更是重量級别,懷疑這倆人是不是發現他不是郝運來了。
說實話郝平夕不是特别擔心露餡,九個人除了成眠賀威和陳清,其他人都無需顧慮。
成隊郝平夕是覺得壓根瞞不住,但是溫柔善解人意的成隊不會拆穿他。賀威是他僞裝過郝運來同行過,有露餡的風險。至于陳清,就是直覺和舊賬了。郝平夕到現在都不清楚郝運來裝成他時對陳清做了什麼。
好在到底相處的時間短,陳清不像發現的樣子,賀威叼着煙,看不出認沒認出來。郝平夕松了一口氣。
和老玩家打交道太難了,郝平夕急需食物升一升血糖,然而一扭頭,看到了被砍半的晚餐。
郝平夕愣了一下。飯呢?他晚飯呢?
舒薇薇早注意到了,也聯想到嚴思身上,不介意地擺擺手。
“沒事,一頓不吃餓不死,你們該吃吃,我們聊。”
該吃吃是對幾個新人說的,舒薇薇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就地開會的意思。
“你們知道白秋時的事,他理智值歸零,但是他看不出理智值歸零的樣子,還有孫莫雨,這讓我和隊長的猜測更有了依據。”
郝平夕找把在害怕的發抖的白裙女生邊坐下,撐着下巴聽舒薇薇說出她和隊長一直在求證的事。
聽了一會,郝平夕聽懂了。
舒薇薇和莊與求證的事不是别的,就是理智值扣除回歸的依據。
從字面意思上理解,理智值就是一個人的理智數字化,和這個人的心理承受力抗壓能力有關,克蘇魯那種不講道理的扣san方式不論。
能夠消化接觸到的事物,保持冷靜狀态的邏輯思維與反應力,理智值就不會變化,反之下降,如果理智值降低,除了用道具強回san,就是自我調節。
這是可以清楚看到的,但是,一次意外,莊與意識到格道谷的理智值并不隻與精神狀态有關。
“如果說我們的理智值是一個可後退的進度條,那麼理智值的多少,可以看作一場角逐,一場雙方勢力的角逐。”
舒薇薇手指無意識在桌子上劃圈,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舒薇薇打了個很形象的比方。
“現在有一個背景很深的黑組織,我們為了活命成為了該組織的人,理智值是我們對組織的認可度與忠誠度。當我們認同組織的行事風格時,我們的認可度會上升,忠誠度不變,這時候由認可度與忠誠度共同決定的理智值穩定或上升。當我們無法接受組織的風格時,認可度下降,忠誠度不變,理智值呈下降趨勢,越是無法接受,理智值降低的越多越快。”
“我們的忠誠度是不變的,因為我們沒有擺脫該組織的辦法,我們除了死亡沒有其它選擇。”
沒有人願意成為無限流遊戲玩家,哪怕是瘋子也會恐懼遠超自己認知的存在,他們就像克蘇魯世界觀下的密大學生,怕的要死卻又身不由己,為了國家,為了家人,為了他們自己。這種高壓情況下,與其說玩家對格道谷有忠誠度,不如說他們的背叛心動值。
“格道谷把我們當成取樂的工具,可又何嘗不是在親手造出一批狼,一群沒有底線、怨恨它本身的惡狼。當它這匹頭狼可以壓制群狼時,我們自然唯唯諾諾,但要是有一天,這個狼群裡出現了一隻可以競争狼王頭銜的惡狼,或者外部出現另一個狼群呢?”
側卧之榻豈容他人鼾睡。如果隻是内部出現威脅,狼王尚可暴力鎮壓,不,對于格道谷和玩家來說,格道谷要哪個玩家死簡直再容易不過。
可要是狼群旁邊出現了另一個狼群,而且這個狼群願意接納外狼,那麼一切就都不同了。
當第二個選擇擺在眼前時,天就要變了。
郝平夕立刻意識到這個發現對當今格道谷局勢的沖擊,而失蹤遊戲的回歸更是讓郝平夕手抖心也抖。
“幹活了小子。”
變了風格的某遊戲讓郝平夕差點崩了表情,對方卻沉浸在興奮之中。
“over了over了,小子,吾現在交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這個任務完成了有豐——厚的獎勵,反正不是吾給。小子,明天孟青同志回府過生日,你要在第一時間沖上去相認,讓孟青同志把童話權柄給你,還有小墨念,此事萬萬不可出岔子,不然将不了軍了。哎呀吾看你反正也睡不着今晚就别在床上躺屍了,把城主府地下的馬車偷了,然後駕着車去找孟青同志。對,好極了,這個晚上/你就這麼做,嗨起來,吾請你看煙花!”
轟!
郝平夕連人帶椅子翻到在地,把自己磕了個半死不活,更是把其他人吓了個三魂出竅。
郝平夕一時沒起來,用手捂住臉,另一隻手扶着飽受摧殘的腰,疼的呲牙咧嘴還要說沒事。
“沒事,沒事,小事而已,有不長眼的暗算我。”
白裙女生被吓得臉色煞白,但是人之初性本善,抖着身體還是把郝平夕拉起來了。
“你沒事吧?”
白裙女生有點怕郝運來,她還記得初見時郝運來對韓夢招的冷漠和敵視,但是此時看郝平夕的故作平靜,不知為何有點想笑。
那麼冷漠的一個人,居然也有如此貼近平常人的一面。
白裙女生是想笑但是不敢,有人卻是真笑了。
成眠微微勾起嘴角,一雙看傅榮年時冷漠無情的眼睛此時盛滿笑意,把郝平夕看呆了。
好,好好看啊。
郝平夕被那雙眼睛看的暈乎乎的,忽然覺得要是和成隊在一起那彎了也沒什麼不好的,爸媽姐姐也肯定喜歡成隊,他們就喜歡成隊這種長的好看溫溫柔柔還可靠的孩子。
郝平夕飄飄然,傅榮年卻是要把後牙槽咬碎了,不善地看着郝平夕。
郝平夕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半點不虛地看回去,腰闆都挺直了。
前男友怎麼了?合格的前男友就該死透了,懂不懂得讓位啊!渣男死一邊去!
不出意外,傅榮年臉更黑了,硬生生把小刀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