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因為孤身一人想抱頭痛哭一場。
“程靜?你怎麼在這兒?!”
程靜擡起慘白的臉看向堪堪刹住車的李澤。
他開着帶棚子的電三輪,看上去有些困乏,顯然剛從菜市場取貨回來,要趕在妞妞醒來之前回家。
“肚子疼得厲害,你有沒有相熟的出租司機?幫我叫輛出租車,我得去趟醫院。”
程靜坐在路邊,有氣無力。
李澤見她臉色慘白,渾身都是冷汗,半點兒不敢耽擱。
“我馬上打電話!”
李澤叫的車來得很快,是輛黑色夏利。
“你自己可以嗎?要不我陪你去醫院吧。”李澤瞧着程靜疼得連腰都直不起來,有些遲疑地說。
程靜抿着嘴,挨過一波痛感,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絕:“不,你趕緊回去照顧妞妞,她自己在家不安全。”
“可你自己能行嗎?”
程靜望着李澤,咧了下嘴角,“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我是草堅強啊,生命力意志力都很頑強……你知道的。”
李澤妥協,“那好,如果自己應付不來,給我打電話。”
出租司機是個六十多的老頭,姓付。
李澤十分熟稔地跟他打招呼,擺脫他路上多關照程靜。
付老頭幫着李澤把程靜扶上車後,擺了擺手,“放心吧,肯定安全送到,走了!”
一路上程靜都被疼痛攪得昏天黑地,軟綿綿地靠在後座上冷汗淋淋。
付老頭偶爾從後視鏡裡朝後座上看一眼,擔心地問,“程小姐,你怎麼樣?”
“還……能忍,麻煩您……快點,找距離最近的醫院。”
老付車速很快,到達最近的醫院也不過半個鐘頭,對程靜來說,卻像熬過了半個世紀。
急診科醫生檢查過後,下了定論——急性闌尾炎,得切了。
護士打開診室門叫來等在門口的老付,将一張知情同意書怼他面前道,“病人疼得厲害,行動不方便,您是病人家屬嗎?麻煩簽個字,然後把費用交一下。”
付老頭趕緊擺了擺手,“不!不!我是送她過來的司機。”
“那您有家屬聯系方式嗎?麻煩聯系一下病人家屬。”
付老頭臉蛋皺得像根苦瓜,“我隻是送她過來的司機,怎麼聯系家屬啊!”
診室裡程靜迷迷糊糊地聽了個大概,忍着疼說沒家屬。
最後醫生給開了止疼藥,又挂了吊瓶,半瓶液下去程靜狀态好了不少。
付老頭在一旁小聲嘟嘟,“這什麼醫院一開始說要動手術讓聯系家人,聯系不到家人就直接挂輸液了,我看輸液也很管用嘛!”
程靜下意識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最後目光落在某系味道爆棚的醫院名稱上,頓時有些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低低地問了句,“付大叔,您不識字?”
老付撓了撓頭,老實巴交的臉上露出些許赧然,“家裡孩子多,太窮了,小時候沒念書幫家裡做農活,年齡一大就出來打工養家了……”
原來付大叔是個純文盲,開車不靠導航全靠腦子。
程靜知道那個年代有相當一部分人生活辛苦,能挨過饑荒活下來就不錯了,念書是奢侈的事。
付大叔不識字,這家醫院也的确是最近的醫院,送她來這裡也情有可原。
隻是她心裡有些小驚訝,某系男科專業醫院居然把業務拓展得這麼廣泛了,不光治療陽8痿早8洩腎虧還治療闌尾炎了……
第二瓶液沒輸完,穆青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她今天怎麼沒到崗。
萬惡資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穆青城并不例外。
程靜随口撒了個謊,說路上堵車耽誤了,要晚會兒到。穆青城沉默了片刻倒是沒再多問。
“付大叔,我手裡沒現金,車費我直接掃給您。”
老付撓頭,“我不會用手機支付,都是用現金。”
看了看輸液瓶裡已經沒多少液,“這樣,如果您不急的話就再等一會兒,輸完液我去路邊的超市兌出現金給您。”
老付沒意見,痛痛快快答應了。
從醫院出來門診大廳出來時,一輛黑色車子正好在門口不遠處的停車位上熄了火。
老付望着車子歎了一句,“那可是個有錢人,這車子怎麼也得大幾百萬了。”
程靜正低頭發消息,聞言朝那邊看過去,是輛黑色庫裡南。
車子對于男性來說,大概都有種神奇的吸引力,不論老少。
她收回目光沒怎麼走心地應了一句,“确實挺有錢。”
老付又接了一句,“喲,這車主……比車子還周正。”
老付随口的一句評價倒是讓程靜覺得挺有意思,下意識又擡眼看過去。
車上下來的人穿了件黑色襯衣,領口的扣子解了兩顆,袖子挽到胳膊肘,看上去十分随意卻很有味道。
晨光下,那人高挺鼻梁上那副金色框架眼鏡反射出的光,都仿佛要亮瞎人眼。
程靜突然不知道該感歎冤家路窄,還是緣分匪淺,這一大早地又碰上顧琉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