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像是遞一本教材把電鋸遞給他：“擦幹淨了，還給你。”

“……”儉舟現在懷疑他有點潔癖，一切都有迹可循。蘭因總是戴着手套，他一直從容不迫，最難受的是進皮人屋子那次。他每次要殺掉什麼東西，都是直接弄死……他殺過什麼嗎？

儉舟的思維卡了一瞬，他好像隐約想起了什麼——但是沒有，蘭因到目前為止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儉舟？”

蘭因在喊他的名字，向他伸出手，示意他一起傳送，離開這一片地方。

儉舟從散亂的思緒中回過神：“我們走。”

穿過黃色顆粒的區域，區域瞬間開闊，那些在空氣中蔓延的花粉也不見了。

但是視線陡然暗下來，沒有任何光線，儉舟嘗試打手電，然後在一瞬間，手電迅速熄滅。這裡無法出現任何光源。

在光線亮起來的一瞬間，儉舟看到了一張巨大的扭曲的臉，咧開嘴笑。整張臉由許多不同的臉皮縫成，連接這些臉皮的，不是線，而是無數嫩綠的新芽。

它在正前方，懸于他們頭頂，發出古怪的，嘻嘻的笑聲。

這裡一片漆黑，格外空曠，分不清路到底在哪。儉舟身後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

“抓緊我的手，别走丢了，儉舟。”

儉舟：“……”他記得蘭因好像在前面。

後面這個是什麼東西，他不想知道，總之不是什麼好玩意。

但是往前走，卻撲了個空，原本一直在前面的蘭因消失不見。

……

儉舟沒動，但是身後人卻往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和蘭因别無二緻，戴着手套，觸感也極其相似。

對方并沒有像蘭因一樣，拽着他就往前走，或者是互相讨論找路。他做出了一個讓儉舟無法理解的舉動，雙手環住儉舟的腰，頭靠在儉舟的肩膀上，蹭了蹭，動作相當親昵。

甚至還在往他耳邊吹氣。

儉舟想掙脫，但是很可惜，掙不開。他從空間裡拿出了一把攻擊力最高的槍械，準備給身後那個東西來一槍。

它的語氣中帶着古怪又溫柔的愛意：“儉舟，我……”

儉舟這邊正在上膛，還沒等身後那個“人”說完，它突然發出一聲怪物的嘶鳴慘叫。從儉舟的袖口處探出幾根半透明的，淡藍色的細長管子，它們迅速切開了所有搭在儉舟身上的手。儉舟這才發現怪物抓住的不僅僅是他的肩膀，還有手，腿和腳踝。

不知道怪物為什麼會把這理解成擁抱，這個姿勢更像是要把儉舟拆了。

這些細長管子在幾秒之内把身後那個怪物弄死，它們紮進了怪物的身軀，怪物的外皮瞬間變成一片灰白色，最後風化消失。由于這些管子散發着微弱的熒光，儉舟能清楚的看見，這個怪物就是他剛剛看見的那張很多臉的縮小版。

在弄死了這個怪物之後，那幾根管子若無其事的縮回了儉舟的袖口，儉舟掀開自己的袖子仔細觀察，最後從血管處看到了一絲微弱的淡藍色熒光。

“……”

系統盡職盡責的播報着每一種遇見的怪物：

【怪物名稱：授粉蝴蝶】

【等級：無意義】

【特性：奪取所有光源，并散發迷惑孢子。僞裝成每個進入者的認識的人，根據他們的社會關系，模仿他們的性格，并将被迷惑者殺死。請及時辨認您的同伴，不要相信具有任何異常特征的同伴。】

看來它們的模仿挺失敗的——它們變成蘭因後，一上來就要對他動手動腳。

很明顯，蘭因不是這樣的人。

“那些淡藍色的細長管是什麼？”

【是赫女士為您準備的防身道具。】

系統的聲音是如此堅定，一闆一眼，非常認真：

【她擔心您日後會受到不良因素的影響，特地為您準備的，該道具還可以使用三次。】

這些淡藍色細長管很有個性，它們剛剛非常憤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在解決完怪物之後，纏了纏他的小拇指，頂端還點了點他的掌心，像是在炫耀。

蘭因本人在前面很遠的地方拿着石頭敲牆壁，和一堵牆讨論接下來的作戰方案。直到儉舟拉住他，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那些蝴蝶迷惑了，禮貌的詢問儉舟是否也遭受了同樣的情況。

儉舟：“有的，怪物僞裝成你的模樣騙我。”

作為兩個點到為止的，情緒穩定的成年人，誰也沒問在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這裡有兩條路，授粉蝴蝶會把受害者引到那條死路吃掉，然後把受害者的臉扒下來，縫到自己臉上。”

他們到了那條死路，不少人死在那裡，軀體扭曲，臉部一片空蕩蕩，五官連帶着皮膚全部被割了下來。

有幾個人穿着打扮有些類似老蔡的手下。看來他提前派過手下探路，才确定這裡是高危的A級怪物場所。

蘭因站在一旁，他抱着手臂：

“到目前為止，我們遇到了多少次危險？精神污染，寄生花粉，授粉蝴蝶……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見到‘授粉’的真正面目——儉舟，你還要繼續嗎？”

“……”儉舟在翻屍體，他剛剛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東西，從視線中一閃而過。

他終于從一堆被挖掉臉的屍體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是一串灰白的，色澤有些暗沉的人骨手串。

“這是不是……”儉舟的記性很好，“老蔡的人骨手串？”

蘭因拎起來看了幾眼，他肯定道：“是的，一模一樣。他的手串上有三根彎曲的手骨，和你手上這串完全一樣。”

儉舟安靜了一秒，他說：“那我們這一路上看到的這些……這些人其實都是老蔡的手下。這裡很偏僻，普通的居民不太可能會往天台躲，往外走就是黑雨，幾乎沒有容身之所。”

“老蔡在發現這裡的A級怪物之後，就派人來了一趟，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寄生花粉那邊。少數有幾個人到了授粉蝴蝶這裡，最後又被蝴蝶割掉了臉……”

儉舟撩起袖子，從屍體堆最底下拖出一個大腹便便，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他自己也是。”

“他死了有幾十個小時，剛好是在把A級怪物的消息透露給唐珂之後死的，”儉舟初步檢查了一下屍體的情況，“他明知道這裡很危險，透露消息隻是為了除掉王宵言，為什麼親自要到這個地方來？”

“……”

蘭因：“他是被吸引進來的？‘授粉’一早就激活了，他被污染之後進來了？”

“……如果一早就被激活的話，”儉舟說，“這裡有問題——快聯系唐珂，讓他早點離開王宵言！”

【因“授粉”特殊性質，您無法通過隊内語音，與他人聯系。】

【特性三：阻絕。任何通訊手段在“授粉”内部都全部失效，您失去了與人溝通的能力。】

【特性四：永不回頭。您已深入“授粉”，無法再回頭。您失去了離開的權利。】

他們走不了，也聯系不上楚暮和尹冬潭，隻能往前。

“……在他們那邊，老蔡不會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