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自導自演的“陷害”戲碼被揭穿,還被牧月如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哆哆嗦嗦地辯解道:“什麼,什麼指使,你别胡胡說八道。從、從頭到尾,是我、是我弄錯了不行嗎?”
牧月如看這婦人事到如今還在“死鴨子嘴硬”。便也不再追問她,反而讓老大夫給那婦人看了臉,開了幾貼外敷内服的藥。
那婦人慚愧之下拿了藥便灰溜溜地逃了。衆人見牧月如這番“以德報怨”的操作,紛紛對其人品稱贊不已。
夜間鋪子打烊後,林绾绾再也忍不住向牧月如詢問白天發生的事。那來鬧事陷害的婦人,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幕後一定有人指使。可是白日裡,牧月如不僅沒有步步緊逼追問出幕後指使之人,反而還讓大夫給那婦人醫治了被她自己糟蹋的臉。
牧月如知道偌大的汴京城裡,多的是金钗紅粉之麗。因此脂粉鋪子也鱗次栉比地發展了起來。
自己前期的營銷和林绾绾制胭脂手藝,讓自家胭脂鋪在汴京的彩妝行當裡一炮而紅,同行裡嫉妒眼紅的隻會越來越多。如今還隻是用這種拙劣得讓人一眼看穿的陷害,往後比這更難對付陰謀詭計更多。
“绾绾别急,汴京城中,做脂粉生意的人不少,我不逼迫那婦人,并不代表這件事我就不追究。”牧月如拍了拍林氏的手安撫道。
“競争對手那麼多,這婦人受人指使幹下這下作事,被拆穿後誰知會不會還留有後招,在公堂之上,繼續胡說八道。”林氏畢竟是閨閣之女,還沒深刻體會過“商場如戰場”。
“那婦人可以在公堂之上供出其他商家,任由我們和那商家對薄公堂。此後就算那商家能證明自己清白,咱們和他們的梁子也算是結下了。而她背後的真正指使之人,卻可借着我們與其他商家鹬蚌相争而漁翁得利。”
聽牧月如一番分析,林氏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商場上人心險惡,若不是月如心思缜密,自己這般天真,可能真會把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胭脂鋪再次打回原形。
牧月如又附在林氏耳邊細細交代了後續的計劃。直到月上中天,兩人才分開各自歇下。
第二天,牧月如向街坊鄰居打聽到了昨日前來鬧事的婦人姓王,家就住在離牧家胭脂鋪隔了兩條街的粉煙巷。牧月如帶着禮物登門造訪,那王婆受寵若驚,愈發愧疚得坐立不安。
王婆家中家徒四壁,設施陳舊破爛不堪,可見平日裡生活窘迫,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牧月如愈發肯定昨日之事這王婆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大娘不必焦慮,我此次上門并非要追究昨日之事,隻是來看看大娘的臉恢複得如何?唉,您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如此糟蹋自己。作為女子,容貌最是重要,男人們不懂憐惜,難道我們自己對自己也要如此糟踐嗎?”
王婆聽了牧月如的一番話,終于忍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向牧月如緩緩道出自己的身世來。
這王氏原是這粉煙巷一家勾欄院的花魁娘子。某一日,立于樓台之上吃荔枝時,荔枝殼不慎掉了下去砸中了欄下路過的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那公子叫蘇賦德,英俊不凡,乃是江南富商蘇家的庶子。因向往汴京的繁華瑰麗,于是帶着巨款打算到汴京尋找商機。
誰知,在這粉煙巷遊覽時,被一荔枝殼砸中。擡頭一望,珠簾繡閣之上,一钗光鬓影的美人正向着他盈盈一笑。那個美人,正是王氏。
至此之後,蘇公子被王氏迷得神魂颠倒,早已忘了自己此次來汴京的經商志向。夜深人靜之時,兩人颠鸾倒鳳,滿屋春色,無比歡愉。
蘇賦德長久宿在王氏的院子中,不再做買賣,錢财漸漸耗盡。
王氏很是擔憂不已,但蘇賦德說:“你不用憂慮。我家雖比不上軒轅、沈家那般的豪富。可是在江南的财力也不可小觑。買賣對于我來時不過遊戲爾爾。你等我三年,我暫且回去,帶更多的金銀珠寶前來贖你。”
王氏滿面淚水,依依不舍。她身心都獻給了自己深愛的蘇郎,自是不願再作那任人攀折的章台柳。
然而,苦等蘇賦德三年的王氏,卻沒有等來那潑天的富貴和奢豪的聘禮。隻等來了破衣爛衫,蓬頭垢面,捧着一隻讨飯碗,拄着一根乞丐棒的情郎。
原來,那蘇賦德北上汴京狎妓耗光錢财,返家後依舊不思進取沉迷賭博,将承諾給王氏贖身、婚嫁的錢也賠了個精光。蘇家本家知道真相後,便将這爛泥扶不上牆的庶子打了一頓後趕出了家門,還從族譜上除去了他的名字。
蘇賦德騙王氏說,自己在來的路上遭了強盜搶劫,但自己謹記與王氏的諾言,此次千辛萬苦回到汴京,就是來實踐當時許下的諾言。王氏被他的“真心”所感,拿出了自己攢下的所有積蓄給了自己的情郎。
然而,這蘇賦德依舊不改惡習,整日裡花天酒地,沉迷于賭博,沒有幾年,便将王氏的錢也花得一幹二淨。
王氏替蘇公子生下一個兒子,年老色衰後,再也不能做那皮肉生意,兩人生活日漸拮據。唯一的兒子,也整日靠着混騙之術遊手好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