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庭秋朝着牧期臉上吐了一口唾沫,拍拍身上的灰,沒有回頭看王氏一眼,便要大步離開。他步子剛剛跨過門檻,王氏和牧月如就匆匆追了出去,叫住了他。
“庭、庭秋,你、你要去哪?”王氏顫聲道。
蘇庭秋冷笑,“你連家都不要了,還管我去哪兒?天大地大,今後我去哪裡都和你沒有關系。我和今日那啞巴一樣,都是‘有娘生沒娘養’。今日種種還給你,此後路上相見,就當是陌生人吧——王、落、梨。”
他前一刻還因親娘被打而發狂發狠,此刻王氏與他近在咫尺,他卻言語刻薄,要和自己的親娘徹底斷絕關系,甚至直呼王氏的姓名。王氏面如金紙,倒退了幾步,幾乎嘔血,“庭秋,學堂,你怎麼沒去學堂?”
聽到“學堂”二字,蘇庭秋仿佛更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淚花。
“學堂?學堂裡那群老匹夫,就是一群道貌岸然、捧高踩低的僞君子。那種地方,不去也罷!”說完,便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轉身離開。
“慢着!”牧月如喝道。
“今日種種,還你母親?你拿什麼還?生育之痛、養育之苦,你告訴我,用什麼還?”牧月如雙手抱肘,靠在門框上懶懶地逼問道。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今日要是真想還,可以。剃發削骨還你母親,之後你便可一走了之,如何?”
“你......”蘇庭秋啞口無言,胸口上下起伏,似是氣到不行,又拿牧月如毫無辦法。
牧月如直起了身體,直視蘇庭秋的眼睛認真道:“而且,我告訴你,牧期可是我爹!他身上的錢是我掙的,你偷了他的錢,就是偷了我的錢。所以說,你需不需蹲大牢,決定權在我。至于錢?我很懷疑你有那本事還嗎?”
“你......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會掙錢還你的!”蘇庭秋面色通紅,一臉不服氣道。
“噢,那對不起,像你這種被學堂退學的人,估計文化不行。行走江湖,也隻有偷雞摸狗的能力。啧啧啧,還沒有你娘有用,我不要你,我要你娘。”牧月如上下打量着蘇庭秋,眼神中充滿輕蔑。
“你少打我娘的主意!隻要我活着一天,就絕不會允許有人再讓我娘幹那皮肉生意賺錢!你也休想!”蘇庭秋似是被觸到了逆鱗,雙眼布滿血絲,身子緊繃,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捏成拳。
牧月如回頭看了看把自己隐在陰影裡的王落梨。果真,蘇庭秋的這一番維護,并沒有讓王落梨心生感動,反而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
作為母親,在兒子心裡,自己除了出賣自己身體,一無是處,多麼悲哀和諷刺。
“哦?在你眼裡,你娘就這副身子值錢?哈哈哈,我笑你井底之蛙、不孝至極,竟然連自己母親有什麼絕技都不知道。蘇庭秋啊,蘇庭秋,我真的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王姐姐的兒子?在我看來,你簡直配不上當她的兒子。”
蘇庭秋向天翻了一個白眼,一臉不屑。
牧月如也不多做解釋,問了蘇庭秋偷了牧秋多少錢後,便放他徑自離去,隻叮囑他明日到胭脂鋪來,有“驚喜”等着他。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明日非要這小子親眼見證不可。
眼看蘇庭秋走了,王落梨擔心他真的就此一走了之,又要跌跌撞撞地追出去。牧月如攔住了她,向她保證蘇庭秋明日一早一定會到胭脂鋪來,若是不來,自己一定竭盡全力走遍天涯海角都将他找回。看着牧月如如此信誓旦旦,王落梨才放棄了深夜出去追回蘇庭秋的沖動。
“王姐姐,你想不想讓蘇庭秋不要走?”牧月如對王落梨道。
王落梨鄭重地點了點頭。
牧月如将林绾绾招呼過來,三人細細商量謀劃了一番明日的計劃。
明日一定要讓王梨落“驚豔”出場,在蘇庭秋心裡重新重塑光輝、強大的母親形象,這是拯救熊孩子關鍵的第一步。
搞定了明日的一切安排,牧月如又拿出胭脂鋪今日所賺錢中的部分,将它們塞到醉倒在地的牧期懷中。然後三人合力将醉酒的牧期拖回了卧房。
林绾绾看着今日所賺的錢,又有一部分進了牧期的口袋,一臉肉疼。牧月如看着她這“小财迷”的樣子,笑得前仰後合,再三保證以後努力将胭脂鋪發揚光大,才将“苦大仇深”的林绾绾重新逗笑。
三人各自回房休息。然而牧月如看着窗外的夜色,卻輾轉反側。白天裡那個孩子傷痕累累的身影,還有那一雙奇特的眼睛,一直萦繞在她的腦海裡。
那孩子,究竟去了哪裡?未來,還會遇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