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帥找到了,在秦胧月的茶鋪裡,找到時人趴在包間裡的麻将機上哭得都睡着了。
向希碰碰他,立刻驚醒,眼睛一睜,迸發出兩條噴泉。
“哇啊啊啊,希姐姐,我媽媽她不想要我了!”
他撲進向希懷裡,向希身子沒蹲穩,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好在後面後沈潋扶着,才不至于直接倒下。
向希抱着他,任由他把委屈宣洩出來,等他聲音漸小,估摸着快哭完了,才拿出紙幫他擦眼淚 。
“曲阿姨是愛你的,怎麼會不要你。”她溫柔地說道。
“可媽媽說她不想生我。”
哭了好幾個小時,小帥眼皮紅腫成了兩條臘腸,向希擦他眼淚碰着時,還敏感地傳來疼痛,疼地他直往向希懷裡躲。
“那是她的氣話。”
向希拍拍他背,小帥還在不斷抽泣。
小帥咕哝着問道:“真的嗎?”
聲音還沒脫去小奶音,就跟還挂着嬰兒肥臉頰一樣,聽着軟乎乎的。
“當然了。”向希道,“姐姐敢肯定現在媽媽也在着急地找小帥。”
小帥垂着頭,整個人都壓在向希身上,又掉了兩顆眼淚。
“才沒有呢。”
第一次離家出走,小帥根本不敢跑太遠,跑出小區門口就已經心生畏怯,不久又跑回單元樓下,縮在矮木叢後面。
他見到了着急跑出來找他的沈潋,但沒出聲讓他發現,因為他等的是曲韶雅。
等曲韶雅出來了,他又開始恃寵生嬌賭氣上,躲在角落裡看她忙裡忙慌地四處尋找。
找時遇見買菜回來的宋春曉,告訴她小帥離家出走了,她正在找人。
宋春曉一聽就知道小帥這是跟沈潋學的,如實道來,準備跟她一起找。
曲韶雅焦頭爛額,罵了一句小帥學壞的不學好的,也賭氣地放言道:
“不找了,無所謂他去哪裡,掉了我就再生,生一個比他乖的。”
挽着宋春曉,曲韶雅頭也不回地離開,吓得躲在木叢後的小帥從不願上前到不敢上前,意識到自己這次是真的觸到曲韶雅的底線了。
掉着眼淚又向外跑,跑着跑着就到了四季茶鋪,曲韶雅經常來此裡打麻将,他躲得包間都是曲韶雅最常待的。
沈潋沒來清風巷時,他經常來此催她回家。
他是在一陣陣熟悉的麻将聲中睡去的,就跟過去在旁邊等曲韶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樣。
越想越思念,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傷心。
“希姐姐我真的害怕媽媽不要我。”
小帥講完下午的遭遇,啜泣着道。
“沒有爸爸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她怎麼會不要你。”
沈潋一直守在一邊,突然想起齊國平曾對自己說的話,他借此來安慰小帥。
向希手一頓,望了望沈潋,目光相觸時,長睫又一掩。
她淡聲道:
“對啊,愛孩子的父母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他們若是不愛你,早在你出生時就把你抛棄了。小帥都在他們陪伴下長這麼大了,擔憂什麼。若是曲阿姨不愛你,你應該跟姐姐一樣才對。”
話落,沈潋面露些許茫然。
什麼叫跟她一樣。
但來不及細問,向希已經抱着小帥站起了身。
“很晚了,我們回去找媽媽好嗎。”
小帥摟緊她的脖子,帶着很厚重的鼻音應道:
“嗯。”
三人各懷心事地走出四季茶鋪。
近十點的清風巷依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老婆婆些揮着花扇子跳廣場舞,小吃攤油鍋冒着滾燙的熱泡,小孩跑跑跳跳地這裡玩玩那裡玩玩,常青樹枝繁葉茂,清風和煦溫柔,繪成燦爛的人間。
隻有沉默着走的這三人尤為格格不入,小帥又趴在向希肩頭睡着了,沈潋憋着一肚子問題卻沒勇氣開口,向希則是就是這個冷性子。
“我沒有爸爸媽媽。”
但冷性子的向希,又有一副不願意把人憋死的熱心腸。
“我是他們離婚後意外懷上的,但是礙于向陌身體原因不能打掉,我就稀裡糊塗降生了。
他們都不想養我,我從小到大也就沒見過他們。”
所以對于不負責的父母,向希從來都當死人看待,反正都不存在于她的世界裡。
這些故事向希講過無數百遍,多沈潋一遍也無所謂。
沈潋回過神。
為什麼向希家那麼空曠昏暗,為什麼總是見着向希獨來獨往,為什麼某天晚上向希不願和他聊天就直接進了門。
很多被他忽視的細節連成一個詞——孤女。
眼波連轉,薄唇微啟:“你……”
“如果是要說什麼安慰可憐的話,憋回去。我聽太多了,今天不想聽。”
向希打斷道。
沈潋的聲線暗啞了幾分,道:
“我也不會說安慰人的話。”
“對哦,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向希揶揄着他,眉眼間有幾分竊喜的調皮。
“來叫兩聲。”
她起了幾分興緻,挑逗道。
沈潋失神了片刻,而後一點薄紅染上耳尖,她望着向希,一本正經道: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