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到今早,宋漱玉已經問了許多次類似的問題,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慕槐陰”的不告而别給了她這麼大的影響。
洪鹄慶幸自己現在口不能言,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現在的樣子就方便得多了,舔了舔嘴邊被湯沾濕的毛,上前蹭了蹭宋漱玉的手。
“洪姐姐,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好像一隻小狐狸。”
宋漱玉被那毛蹭得癢癢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慣了你化成人形的樣子,都快忘了你就是一隻小狐狸了。”
洪鹄很像糾正那個“小”字,即便不算上前世,她好歹也活了上百年了,不過,看她這麼開心,她就姑且不計較了罷。
去地穴的事是宋漱玉主動提出的,盡管誰都知道她心裡正憋着一股氣呢,但尋找龍草為“慕槐陰”療傷的是還是比她心裡一時的不快更重要。
自從出了禁林,她們就再也沒遇上那種老鼠,但像老鼠一樣的人卻沒少見。
進入禁林後,她們的路線和原來規劃的路徑偏離很遠了,隻需一路向北走,穿過一段沙地,就能到達青蕪山。
按理說,沙地空曠基本無植被,沒什麼掩體,若是對上有惡意的人,她們兩個傷患大概率會處于劣勢,保險起見應該避開那段沙地,在林子裡穿行。
隻是要在林間穿行,她們得繞上一大段路,多花的時間也容易增添遇見危險的機率,況且林間濕冷,尤其夜晚,宋漱玉情緒本就十分低落,洪鹄也想她見見陽光。
商量好,她們就出發了。
沙地陽光充足,是與林間完全相反的炙熱,遠處被熱氣扭曲的空間讓洪鹄好幾次誤以為碰到了水源。
而夜晚則偏涼,與林間透進骨頭縫裡的濕冷卻不同,相比之下更好忍受些。
自從進入沙地已經過了兩天,洪鹄倚靠在凸出的岩石旁,她已經能短暫地恢複人形,不過兩天胸口處的劍傷已然好轉。
她心下連連感歎那四照花的神奇,更下可惜它的浪費。
吃飽喝足,本是心情最為閑适的時候,她擡起頭正打算仰望星空,不料直直對上一張陌生的髒臉。
洪鹄被吓了一跳,擡腿就照着那張臉踢了一腳。
“姑奶奶,我不敢了,别打别打!”
那人跑得也快,一溜煙的功夫就跑沒影了。
自從她們進入沙地,就沒少碰見這樣的人。
一開始,洪鹄以為像最初她找到慕槐陰時一樣,這些人是想搶水和口糧的,可他們的行為與其說是搶,不如說是偷,拿了東西就跑,沒跑成的就索性丢下東西逃了,絲毫不戀戰。
“這裡…就這麼缺水嗎?”
宋漱玉也被那人吓了一跳,倚在岩石旁久久才平息心跳。
“嗯,關于這個秘境有個傳說,據說這裡還沒成為秘境前是魔族的居所,名旱鬼怨域,域主并不是天生的魔族,她曾是一個貌美的婦人,生在一個江青水秀的無名小鎮,後來有一日,她所在的小國被敵人入侵。
恰巧一年前,因為附近鎮上的惡霸強買強賣,村民們斷了和外界的往來,導緻戰火沒有波及到這個偏僻的小村子來,戰時的日子裡,村子裡的大家每天都要互相拜訪一邊,互相慶賀躲過了災禍。
直到有一天婦人去郊外的采蓮,她遇到了一個穿着铠甲的士兵,士兵正在歸隊的途中,遇見這麼一個貌美的婦人就想強行把人擄走,她大聲向與她同行的丈夫、兒子呼救,士兵也向她喊的方向望去,可那兩個懦夫早就跑得沒影了。
路上她又瞧見了趕着馬車拉過冬木柴的村長一家,她大聲呼救,士兵也向她喊的方向望去,可村長一家躲進林子裡不敢出聲。
路上她還瞧見了,幾個相約采茶的鄰家婦人,她大聲呼救,士兵也向她喊的方向望去,可那幾個婦人連忙把茶葉倒出來,鑽進茶葉堆裡,希望自己沒被發現。
絕望的婦人恨這幫袖手旁觀,無情無義的人,恨意使她變成了一個魔鬼。
因為村民們依水而生,她的頭發就變成了永不熄滅的火焰,燒幹稻田蓮池裡的水,她口中噴吐烈火,咀嚼着鮮嫩的茶葉,她的腳掌滾燙,走過村子裡的每一寸地,任何一滴水落下來都會瞬間蒸幹,生長在上面的每一株植物都幹巴巴的,根莖裡儲存的水分對人來說都是劇毒。”
聽完,洪鹄隻覺得這是個神話故事。
宋漱玉笑了笑:
“這個故事可不是完全虛構,故事裡的婦人是後來魔族的三大将軍之一,她的頭上真的頂着烈火,這個秘境裡的植物雖然沒有那麼幹巴巴,但也真的沒有一株人可以吃的植物。”
洪鹄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截海龍王:
“那我是運氣好,沒被毒死?”
“這!你是在哪找到的,‘海龍王’對生存環境的要求極為嚴苛,隻生長在靈脈附近。”
“禁林。”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沉默了,她們都去過禁林,卻根本沒在那感受到靈氣濃度的變化。
那裡,對她們來說十分陌生,而萬靈宗則對其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