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由于空間劃分不同,她們所在的這段已經被獨立劃分出的區域裡,單個銜接空間偏大。
但最多也隻能容下八個人左右而已。
現下有了女修的加入,娑婆仙居的幾名弟子身為男性隻得紛紛讓出一段位置,以保持禮貌的距離,雖然空間内一共隻有七個人,仍然站得十分擁擠。
出發之前,洪鹄小心地從“帽兜”下擡起頭來,她發現面前的暗門和之前她們遇到的通往試煉空間的暗門也大有不同。
都不用誰提醒,那一整面刻着密文軌道的牆幾乎就把“我後面有寶貝”用大字号寫在上面了。
那密文感覺莫名熟悉,洪鹄看入了神,一直維持着的低頭姿勢讓她放松了警惕,等那似箭飛花從眼前穿過時已經來不及了。
裹在頭上的袍子瞬間被撕破。
她踉跄着轉身,伸手抓住外袍的碎片裹在頭上,本能往宋漱玉的方向撲了過去。
“她不對勁。”
說話的是一名背靠陰影男子,看不清面容。
一時間小小的石室裡氛圍劍拔弩張,宋漱玉抱着洪鹄倚在暗門上,其他四人紛紛拔出了腰間佩劍。
暗淡的暖光把劍光模糊成了暈開的金墨,将其中的惡意溫柔掩藏。
對峙下,洪鹄感覺到宋漱玉的身體漸漸僵硬,她扣在她背上的手輕輕地拍打了兩下。
“閣下為何要污蔑于我?”
洪鹄摘下頭上外袍,利落轉身。
隻見她烏發淩亂,兩隻狐耳已經被成功隐藏起來。
宋漱玉見了,隐隐松了口氣,她剛剛差點就要坦白,以萬靈宗門規為由和他們辯論。
但這一切還沒結束,她連忙走到洪鹄邊上,拽上她的胳膊。
這一舉動在娑婆仙居的弟子看來不過是妹妹對姐姐的依賴之舉,但隻有宋漱玉知道,她是想借機看看洪鹄身上還有沒有什麼破綻。
——這!
不看還好,她看見洪鹄的現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那豎着的獸瞳确實不見了,可取而代之的竟是如層疊花瓣般的妖異花紋自她眼中綻開。
那花紋像在流水之中,有呼吸般地翕動着。
宋漱玉見狀連忙将注意力轉移回那群弟子身上,而後者竟對此沒有一絲察覺般,面上反而露出了令她不解的尴尬神色。
難道這是什麼妖法?
洪鹄還要感謝那朵飛射而來的花瓣,令她回憶起了曾經的功法。
有四照花在體内疏導靈力愈合經脈再加上蜘蛛的妖丹,她的實力雖然還遠不及巅峰時期的大妖,但也可将萬花瞳這樣簡單的術式使出。
萬花瞳追随那道靈力軌迹,根據花瓣飛來的速度和其上蘊含的靈力,洪鹄推測出對方有正在金丹末期修為。
而從那些弟子對他的順從态度,她賭他的實力最強。
兩方實力不對等時,萬花瞳的幻術可向上迷惑兩個小境界内的人。
相較于人類修士,妖族的小境界區分不是那麼明顯,尤其是洪鹄目前所在的小妖期,上下實力差距極端,對應人修境界,下至築基期,上至元嬰前。
但關鍵時刻,她隻能賭一把。
幸好,她賭赢了。
在那些娑婆仙居弟子的眼中,洪鹄的氣質平添一絲柔弱的魅惑,若不是在試煉時遇到,隻憑身段,她也就是個普通的弱女子,漂亮的臉蛋讓她看起來更是可憐。
隻是那臉的左部分,多了密密麻麻的暗紫色瘢痕,看起來竟是比她那個妹妹的右臉還要可怖,讓人平白生出一絲惡寒。
他們踟蹰着,手中的劍沒了銳氣,軟趴趴地半放不放地舉着,眼神移到身後之人的神上。
“抱歉。”
聞言幾名持劍弟子放下手中的劍,緊靠牆面讓出一條路來。
躲在陰影中的人走了出來,竟是一個形貌看起來隻有十多歲的孩童。
他身披灰色鬥篷,雙眼中竟是一片純白。
這個孩子,沒有瞳仁。
宋漱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挽着胳膊的手都猛地一顫。
洪鹄看着這個孩子卻莫名覺得眼熟。
娑婆仙居荒山道人門下有一徒弟,以花為劍,天生無瞳。
隻是很久以前,他便到了元嬰修為,至今也該到了而立之年。
洪鹄不能将這種可能性排除,因為她聽到的卻是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
這孩童沒再說話,自顧自地解開了鬥篷,隻見他白發似雪,在頭頂紮了個歪髻,碎發淩亂,看起來極不用心。
那鬥篷本就很長,腰部被折疊着縫起,他手指移動,那些線便齊齊斷了。
洪鹄揭過鬥篷試了試,大小正好。
本來仍很緊張的氛圍瞬間松弛下來,雖然這孩子的聲音和成年男子無異,但怎麼看都是一個孩子。
宋漱玉一時無言,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追究,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大吵一架,隻要事态平息就好。
得到鬥篷遮掩,洪鹄也松了一口氣,不再勉勵阻擋那随時冒尖的耳朵。
萬花瞳是個極其簡單的術式,雖然并無什麼攻擊的能力,但使用起來也會耗費大量精力,形成的域會令身處其中的人被幻術迷惑,若是有人襲擊,隻要在一定範圍内也能叫她看清靈力軌迹,以最快速度反應過來。
無論他們是能和諧相處,還是要兵刃相向,洪鹄都做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