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家的客廳裡擺着一件價值不菲的玉雕，上次拜訪的時候，林羽“建議”王嫂把它鎖進不常用的儲藏室裡，并“鼓勵”她忘記這件事。

如今她想着，要是能再給這傲慢的幫傭挂上偷吃的名聲，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辦完事兒的同時也讓小計謀得了逞，女孩的心情雀躍了一些，這才注意到周圍建築上裝飾的變化——許多住戶在門楣挂了艾草，甚至有人貼了不清楚是哪個教派畫的符咒，與衆多幾經風霜的維多利亞式建築華麗又繁冗的風格夾在在一起，竟别有一番風味。

陳舊、破敗，又生機勃勃，大概是這片華人聚居地給外界的第一印象。此時這裡還沒有被廣泛地稱為“唐人街”，而是有一個更特别的名字——倫敦華埠。

約莫再過個三五十年，這裡就将成為英國境内代表性的景點，會有無數遊客前來參觀，他們會談論路邊保留下來的古老建築，與同伴一起猜測樓中之人曾經有過怎樣的生活。

隻是對于當下的林羽來說，社區預料不到的未來和她無關，不管華埠是要日漸混亂下去走向徹底的衰敗，還是乘着時代的東風愈顯繁華，都阻擋不了她終将離開此地的決心。

多數生活在華埠的女人，無論是所謂“更高貴”的港人，抑或是來自地球另一端的遼闊大陸，都分享着一個共同的局面——被困住的人生。

束縛着、捆綁着她們的，除了家庭之外，在即将小學畢業的林羽看來，還有文化和見識。

除了體力活之外做不了任何别的事情，除了華人之外也不敢去接觸其他群體，那麼留在華埠，一輩子做些洗衣做飯的活計，可能就是無法翻轉的命運了。

她絕對不要這樣。

正想着有的沒的，路過一間面店時，差點撞上從裡頭湧出來的幾個男孩，林羽急急忙忙停住腳步，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住在對面的阿凱，還有他的三兩跟班小弟。

女孩立馬拾起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卻把阿凱身後的男生吓得半死，其中一個縮起了脖子，扯了扯阿凱的袖子，想催促他趕快遠離。

但是帶頭的男孩一把掙脫，“我說你們這些人都怎麼回事啊，幹嘛每次見了她都跟見了鬼一樣？”

另一個跟班湊到他耳朵旁邊，悄聲說，“老大，你忘記她兩個月前把你變成氣球的事情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啊！”阿凱将小弟推到一邊，“她難道是個巫婆嗎，還把我變成氣球，我看你是腦子壞掉了！”

“但，但是……”剩下的人還想接話，被阿凱一個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他轉身走到林羽面前，身高的優勢讓他在女孩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好狗不擋道，你個死三八有多遠滾多遠！”

林羽依然笑着，語氣溫和地回複，“看在是你的份上，我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一下語言，否則别怪我不客氣哦~”

“你裝什麼裝！”阿凱狠狠用拳頭砸向她的肩膀，“用得着你給我機會？”

這一下确實有點疼，但女孩沒讓自己露出吃痛的表情，面上維持着淡定，“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啊，那我開始啦~”

片刻之間，局勢的天平就換了個邊——不知哪裡刮來一陣巨大的狂風，還精準地隻把阿凱掀翻在地，在他驚恐的眼神中，林羽的腦袋冒了出來，遮住了頭頂的日光，他的世界瞬間灰暗下來。

“這次我就不把你變成氣球了，”她說話的音調沒什麼變化，但躺在地上的男孩卻覺得無比冰冷，他開始後悔剛才沒有聽跟班的話早點離開。

“但你這張嘴，實在是說不出什麼好東西。”

林羽作勢摸了摸下巴，擺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那就罰你三天不準說話好了。”

她掉頭就走，留下幾個呱呱亂叫的男孩和他們發不出聲音的老大在原地，任憑他們如何崩潰也無濟于事。